刘喜在客栈对面的墙根下晒太阳等大家,自从昨天秦荽喊他找人追踪这姓秦的一伙后,他心里便一直兴奋不已。
在刘喜之前的十八年都过得憋屈又无聊,他向往更广阔的天地却不得不留在萧家村,留在每天充满了谩骂侮辱的家里。
只不过短短几日,他开始的是全新的生活,去县里跟那么大香铺的掌柜面对面交易,人家对他还特别客气,甚至给他上了茶,这是他从未想过的尊敬。
而今天秦荽进了客栈后,他心里慌了,见识少还是他的短板,但他有个主心骨便是萧辰煜,所以他想也不想便去找萧辰煜,也幸好萧辰煜出来了。
见众人出来,他忙起身迎接。但看大家神色凝重,刘喜心下忐忑:是自己的自作主张坏了事,还是今天的事不顺利?
他忙看向萧辰煜,眼神中带着询问和焦急;萧辰煜明白他的意思,冲他摇摇头,又问:“你住在何处,我们先去歇一歇。”
刘喜忙伸手朝不远处的客栈一指:“就在那里。”
秦荽挽着苏氏的手臂低头沉默不语,了却了父亲的事后,对于母亲的愧疚却占了上风。
她以为苏氏什么都不懂,便刻意隐瞒,导致苏氏自己猜测从而做出决断,可见此事自己也是有责任的。
如果,她能仔细同苏氏说,说秦雄飞会来,说秦雄飞会拿苏氏要挟自己,说自己有法子对抗秦雄飞,那么苏氏是不是能安心等着自己?
说到底,都是她不信任任何人造成的,苏氏见她一直不说话,心里忐忑得不行,拉着她的手呐呐道:“我.....我是不是又做错了?”
秦荽回过神,转头看向面容惊慌的母亲,浅浅笑了笑,收敛起心里那些不痛快的情绪:“娘,别想这么多,这头发能长起来。你现在已经是自由之身,等会儿我就去衙门消了这卖身契,娘就再无顾忌了。”
不等苏氏开口,忽听街道尽头传来衙役敲锣开道的声音,随之而来的便是喧哗和众人好奇的打量。
秦荽一家人也停下脚步,很快便看见街口来了一队人,为首的是两个衙役,一人敲锣,一人走在身侧。
而这两人身后则是一长串惊慌失措的人,男男男女大约有十来个人,除了几个年老的人,其余人皆年轻且姿色不俗,看得出这个主簿是个好色爱美之人;所有人的手中都绑了绳索,眼里满是恐惧。
秦荽有一刹那的耳鸣,就好像看见前世的自己也受过如此遭遇,褪去外衫、披头散发被人绑着手,从街头走到街尾游街示众,衙役一声声高喊她们的罪名。
随后,秦荽在一声声谩骂中被送去了醉红楼,她用那个老男人私藏的宝藏地址和自己一手卓绝的琴艺换得老鸨一句“允你卖艺不卖身”的承诺,自此后又苟活了三年,直到哪一天,她毅然从窗口跳下......
这个场景,在她刚重生时,时常梦见,惊醒后冷汗湿透背心衣衫,说来也怪,和萧辰煜成婚后反而不怎么做梦了。
街上看热闹的人都避开站在两旁瞧热闹,刚才还不算拥挤的街道上不知何时挤满了人。
旁边有人知道些内情,颇为兴奋地指指点点告诉旁人:“咱们的县丞因为贪污被新来的县太爷收拾了。”
旁人赞叹:“看来咱们新县太爷是个好官!”
“好不好的咱们小老百姓可不清楚!”那人瘪了瘪嘴,又压低声音道:“你们别看这阵仗大,不过是瞧着热闹,实则县丞一家子早上就走了,只留下这群下人在此受罪,做样子给大家伙瞧热闹呢。”
虽然压低声音,其实旁边的人都听了个正着,有人惊呼:“主子跑了?”
这人知道些内情,又是个兜不住话的人,见人感兴趣,恨不得把自己知道的事掰碎了说:“哪里是跑了,说是遣返回原籍。哎呀,人家上面的人打架,咱们可看不懂。”
“哎哟,神仙打架,凡人受灾啊。只可怜了在这些下人,平日也没有享过多少福气,可一旦出事,倒霉的还是他们。”
秦荽也听清了,看向走过的一群人便带了些兔死狐悲的怜悯,也不知道是怜悯眼前的人,还是怜悯前世的自己。
有个怀抱二三岁幼童的年轻女人无意间回头,正巧和秦荽对视上,电光火石间,她看懂了秦荽的眼神;微怔后脚步稍慢,便被身边的衙役大力一推,人踉跄着朝前走去,怀里的孩子差点飞了出去。
女人忙抱紧孩子站稳后继续朝前走,下一刻,她又突然回头看向秦荽,秦荽也看懂了她眼中的哀求。
那是一种无可言说的无声祈求,却直达秦荽的心底,很是震撼,她抬起手揪住心口的衣裳,以此缓解那份感同身受的莫名悲痛。
经历那么多后,她不是个心地善良的女人,可这一刻,她莫名其妙的心疼了。
身边的萧辰煜立即感受到她的异样,忙问她怎么了?
秦荽摇了摇头,将那股子莫名其妙的心悸甩开,不动声色调整好呼吸,转身平静的问萧辰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