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亮的时候, 沈云一行就醒来了,祝翾也在自己衣服外面套上了一层孝衣给高老太服丧。
早上是祝莲给她梳的头,祝莲对着镜子给妹妹绾了一个小圆髻, 然后簪了一朵白花在她鬓旁。
祝翾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忍不住说:“上次你帮我梳头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祝莲手巧,一样的发髻总是比祝翾自己给自己梳的更精致些。
祝英和祝葵大早上的起不来, 还是祝翾去把她们俩扯醒的, 祝英睁眼看见祝翾的脸还愣怔了一下, 然后才反应过来二姐姐回来了,就舍不得闭上眼睛赖床了, 想要醒着多看几眼姐姐, 因为祝翾还是要回去念书的。
祝葵从小到大就是睡不醒的样子,半闭着眼睛任由祝英给她穿衣服,等穿好了衣服才揉揉脸睡醒了,她一醒来看见祝翾还在,就抱着祝翾, 撒娇要她给自己梳头, 祝翾就把妹妹抱起放在自己膝盖上,然后给她梳头。
等四个女孩都收拾好了出门, 发现外面搭丧棚的人已经在开始干活了,祝棠也在旁边帮忙。
祝棣坐在院子的台阶前抱着书一面看哥哥忙一面瞄两眼书, 祝翾就过去拍了拍祝棣的肩膀,问他在看什么书, 祝棣就有点不好意思地把自己书给祝翾看。
祝翾看了一眼, 是蒙学里的课本,和她上学的时候有点一样又有点不一样了。
一翻开主编居然写着黄采薇的名字,黄采薇收录整理编写的启蒙课本已经通过朝廷正式刊印了, 成了整个南直隶的启蒙官方课本。
祝翾看了心里就觉得黄采薇这个官做得真不错。
这个官方版本当然比祝翾当年的更加细致严谨了,祝翾翻了几下,就问祝棣学到哪里了,祝棣说了之后,她就开始挑祝棣学过的抽查他功课,然后发现祝棣功课还不错,就忍不住满意地点了点头。
祝棣很不高兴地说:“二姊姊你一回家就问我功课,比学里的先生还严格!”
祝翾却说:“这是你的福气,你以为我爱管别人功课吗?你要不是我弟弟,我还不愿意管你呢。”
祝棠一边做活一边在边上笑,说:“你还是和以前一样。我是受不了你这样的文化人的。”
祝翾看着祝棠哼了一声,然后朝祝棣说:“你以后可别学他。”
这时候沈云走了出来,说:“好了,别闹哄哄的,快来吃早饭吧,待会请的和尚也要到了。”
大家就收起笑脸不闹了,乖乖地去吃早饭,早饭吃完请的厨子与和尚都来了,一行人就开始帮忙做饭做菜,准备五七的丧席,最小的两个就去叠元宝烧纸。
还没到吃中饭的时候,高老太那行邻居就闻着香味上门吃席了,沈云面无表情地一一把他们都请了进来。
高老太这边没什么亲戚了,来的都是邻居什么,也就摆了五六桌,祝翾帮忙端菜走来走去的,来的邻居们就注意到了又多了一个姑娘。
隔壁开茶馆的白老太就问沈云:“这个姑娘是哪个?”
沈云就说:“我家的二姑娘,刚从应天回来。”
她一说,其他人都开始看祝翾,盯着她仔细打量,大家都大概知道沈云有一个女儿当年考了宁海县的第一,不知道的旁边也有人给他们科普祝翾的厉害。
“真厉害,是才女哩。”
“不仅脑子聪明,长得也好,真不知道咋投的胎?”
邻居们嘀嘀咕咕地开始夸祝翾,跟看新鲜一样地盯着她看,有对自己家孩子说:“瞧见这个姐姐没有,多厉害,你争气,以后也和她一样,好好念书。”
白老太却忍不住问祝翾多大了,祝翾就告诉她:“过了年就十三了,按虚岁算是十四。”
“乖乖,十三四就长这么高了,还有一截要蹿的呢。”白老太咋舌道,然后对祝翾说:“你这样就已经够高了,你好好控制控制,再高就不太好看了。”
然而祝翾脸色已经不太好看了,她想她哪里算高了,像乔定原的个头和她爹差不多了,那个虞丽娘更高一些,大部分男子都够不上她的个头,这才叫武德充沛。
白老太依旧问祝翾:“你这个应天的书要念多久啊?”
秉持着尊老的精神,祝翾还是有问必答了,她想了想,说:“大概还有五六年吧。”
白老太就算了一下,说:“那你出来也有十九二十岁了,年纪到时候就大了,在咱们乡下地方不怎么好嫁人了。”
祝翾不想理她了,心想十九二十就是年纪大了,那过了二十是不是得等死了,可这个老太太不是还长寿着吗?
她心里也知道这是乡下这些老太太没去过外面,不知道外面的讯息,这个年纪的老太太如果不肯接受讯息,就基本还活在二十年前的过去。
二十年前还没有新朝呢,那时候女子风气还以守贞贤惠至上,白老太是遵循过去风尚的人,所以她为此守了一辈子寡来树立自己作为女子的德行。
一下过了二十年了,外面又开始说女子的德行应该是什么学识才华了,白老太知道了也不会去听进耳朵里去了,不然她之前的寡白守了。
祝翾懒得去和白老太辩这些了,她小时候可能还会为此牙尖嘴利一下,一条一条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