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姐姐这个样子,何荔君觉得好痛,她的心感觉像是被刀剜了一样,她忍着颤抖说:“没有哭,我是洗了一把脸,没有擦脸。”
何苹君又开始觉得疼了,她刚清醒的神志又消失了,身体上极端的疼痛夺走了她的清醒,她忍不住了,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嚎叫,这是痛入骨髓的哀嚎,她快听不到外面的声音了,也快不会说话了,只会用最尖利的大喊大叫去发泄自己的痛楚。
屋外两个男人听到了,都坐不住了,何老爷在院子里一声又一声地喊:“苹君!你怎么了!苹君!”
何蒲君又想往里面闯了,外面人都拦住了他,他发疯地想要进去看看姐姐,他想知道为什么姐姐能发出这样痛苦的叫声,可是拦住他的人围着他,他隔着一道门听着姐姐那绝望的嚎叫声,心跟着一起痛。
他开始恨自己太小了,生死面前冲不破这一道隔断他与姐姐的门。
何苹君挺着脖子尖叫了好多声,又开始神智不清地喊娘,一直在说:“娘,我真的好痛,痛死我了……”
许太太一直贴着她的耳朵说:“娘在这里,苹君……”
可是何苹君明明听到了,却还是睁着那双眼睛一直问:“娘,你在哪里?娘?”
何荔君看着床上这个渐渐虚弱的姐姐,终于皱起鼻子爆发出一声哭声,她抱着姐姐滚烫的身体大声喊:“苹君!苹君!姐姐!姐姐!姐姐……我回来了啊……”
何苹君恍惚间也听到了何荔君的哭声,就把一双眼睛转向何荔君,她这次终于觉得不怎么晕了,也能看清何荔君的脸了。
她好像想起来了自己变成这样是因为生了孩子然后生病了,她也知道自己可能熬不过去了,最后低声絮絮地说:“娘,娘,我好想好想回家……”
许太太和何荔君就这样亲眼看着何苹君失去了呼吸,何荔君哭累了,她握着姐姐不再滚烫的身体,眼睛麻木地看着隔了几年才见到一面的姐姐,想起了梦里的何苹君那句话:“可是栀子花已经枯萎了。”
“荔君!”耳边传来惊呼声。
何荔君眼前一黑,栽了下去。
等她醒来的时候,怔怔地发了好久的呆,才意识到姐姐没了,那个栀子花一样的姐姐真的没了。
这个事实叫她也开始痛了,她痛苦地闭上眼睛想要继续睡,总觉得这是一场噩梦,只要再醒过来,一切都会回到原样的。
她好希望再醒过来时,她的家还在椿桂坊那个一进半的装满花香的屋子里,许太太还在刺绣教女徒弟,窈娘还是师姐,阿爹还是一个不入流的清闲官,她的姐姐也依旧提着一篮子栀子花走街串巷。
然而何荔君睁开眼,看见的只有许太太关切的脸,许太太抚着她的脸悲痛地说:“荔君,我已经失去了苹君,你一定要好好的啊。”
眼泪从眼角划下,何荔君痛苦地呜咽出声,姐姐,还是不会再回来了。
老天啊,这场噩梦太漫长了,快叫我醒来吧,何荔君边哭边绝望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