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翾低垂着头, 听着宫里的人在报礼单。
“无量福德玉佛一尊,妙光普照玉佛一尊,大通智慧玉佛一尊, 日月灯明玉佛一尊……以上各式玉佛八尊。”
“绮日东升紫檀红玛瑙如意一柄, 朝霞霁影紫檀红玉如意一柄……以上各式如意共九柄。”
“鹤龄常柏上等沉香一盒,乔木玉枝上等檀香一盒……以上各式香饼共二十盒。”
“福寿齐天玉桃一对……各式玉摆件共二十八件。”①
“南洋金珠一匣、南洋白珠一匣、黑珍珠一匣……各式珍珠共八匣。”
“各色宝石两匣, 头面六副……各式首饰共四十八件。”
“上好贡锦二十匹, 上好贡罗二十匹……”
……
宫人拿着从宫里拿出来的长长礼单一项又一项地往下报, 这些东西不仅有贵妃置办进去的,也有元新帝添置进去的单子, 毕竟霍老夫人算元新帝唯一的长辈了, 到底是做过正儿八经岳母的人物,所以才会这样丰盛,端着礼品的女官与中人徐徐将东西放好。
祝翾听得腰都快麻了,才终于听到一句:“各式寿礼已清点完毕。”
为首的女官静静地上前要扶着霍老夫人起身,霍老夫人却伏地不起, 叩恩道:“谢陛下与贵妃恩德, 臣妇沐浴圣恩,必敬慎恭谨。陛下万岁, 娘娘千岁。”
“陛下万岁,娘娘千岁。”众人一起说。
然后霍老夫人才正式被女官扶起, 她起了,众人都一起站了起来, 宴席于是继续。
霍老夫人脸上溢着淡淡的笑容, 她的女儿给她带来这样的风光叫她非常受用,她于是请身边丫鬟拿了几个托盘上来,上面都放着各式金瓜子、金花生。
然后霍老夫人扫了一眼宫里的来人, 说:“诸位内贵人不嫌弃的话,就留下吃老婆子的宴吧。”
她这么一说,身后丫鬟很自觉地端着托盘上前,宫中来的宦官女官这才露出一丝笑意,当这个差就是为了这赏钱来的。
霍老夫人说留他们吃宴只是客套话,各位宫人也不可能真留下吃宴,他们都赶着回去交差,于是领了丰厚的赏钱对霍老夫人说了吉祥话就又施施然走了。
等宫里的人都走了,宴席更加热闹了,宾客们对谢家的恩宠待遇有了更深的认识,不少夫人都上前去霍老夫人跟前祝寿,模样都真诚了不少。
霍老夫人年纪大了,人家给她祝酒,她也没办法全喝下,儿媳妇的作用就来了。
夫人们一过来敬酒,霍老夫人穿着诰命服的儿媳们就起身帮忙挡酒喝酒,谢五太太白氏喝得最多,孝道最齐全,这个时候她不好好表现,怎么能体现她贤妇孝妇的齐全呢?
好在白夫人家里原来是戍边的武官,自小在边塞烧刀子当水喝,谢二太太谢三太太也想表现一番孝顺,然而做孝媳也要几斤酒量的底子的。
她们几个酒量都不胜白夫人,虽然只是果酒也怕喝醉了出丑不体面,就败了下风,只能眼睁睁看着谢五太太白夫人表现了。
然而霍老夫人名正言顺的嫡媳谢大太太霍夫人却静静坐在一旁吃菜,中间没有起身为自己姑母兼婆母挡一次酒,屁股都没离过椅子。
也有几个不识好歹的夫人想要去敬卢州郡夫人霍夫人的酒,霍夫人眼光一扫,那几个人就自己退下了,她和弟弟霍几道都生了一双威严的凤目,霍几道因为杀人的威风和这双眼睛连北边蛮族都怕他,那边的人都说霍几道是玉面阎罗。
然而霍夫人在人前都不愿意与霍老夫人演一下婆媳情深和姑侄和睦,就这么八风不动地坐着。
霍老夫人心里也生气,觉得霍夫人在大好的日子下自己的脸面,于是看着“虚情假意”的白夫人都顺眼了许多,虽然白氏做作,但是人家面子功夫做得好啊。
当着众人的面,霍老夫人拉着白夫人的手说:“我这个儿媳妇贤惠实在,你们莫要再灌酒欺负她了,她就像我女儿一样。”
白夫人立马肉麻地捏着霍老夫人的手娇滴滴地喊了一声:“娘~”
仿佛真是霍老夫人的亲女儿一样,霍老夫人做戏地看着白夫人笑,谁看了不说一句婆媳一家亲。
白夫人的亲娘也来了,娘家老太太坐在下边瞧见自己女儿和她婆婆这样做作,还怀疑地揉了揉眼睛,她亲女儿在家都没这么肉麻做作地撒娇过。
娘家老太太坐着想了一阵,顿时有些心酸,豪门媳妇可不是得这么撒娇扮痴、彩衣娱亲吗?
老太太坐着为女儿忍不住觉得心酸,早知道如此就在戍边的时候早早给她挑个当军官的汉子嫁了,省得留回了京师结果被她爹嫁给这花花谢五当续弦。
然而娘家老太太的不平也只有一阵,她一回想起刚才宫里陛下与娘娘的礼单,就知道谢家荣华至极,又在心底自我宽慰:哪有什么好事都占了的道理,也不怕折福,甘蔗没有两头甜,吃点委屈才能享更远的福气。
这样一想,娘家老太太心气又顺了,也跟着宾客们笑眯眯看自己女儿白夫人和婆母和和气气的模样。
上面的肉麻戏祝翾看不清,也懒得看,她的角度看过去就是一堆金玉满头的夫人在那敬酒,头上的宝石迎着日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