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翾想起本朝太女强调过“制海权”和“海权”的概念,所以她打算从“制海权”、“舟师”的角度来谈谈怎么继续发展国家经武之略。
一方土地资源总是有限的,随着王朝昌盛、百姓繁衍加上资源划分的不均,便会产生种种内乱,这个时候就需要在海外开源,外邦人也是一样的资源人口问题。
本朝是外邦的海外,外邦人自己之间都打了不少海洋战争以谋资源,祝翾在文章中忍不住举了几个外邦海洋战争的例子,来表明外邦因为内陆资源匮乏一直很在意海洋扩张。
制海权的争夺是新时代资源掠夺的当务之急,如果不首先强调本国制海领域,那么外邦之人也许会先一步来掠夺资源,本朝到那时便会失去东部沿海的制海优势。
想要制海优势就必须兴水战兴舟师,祝翾就列出了前朝各代的舟师部署与海防战略。
然后指出了大越在这个基础上,必须不断精进军备技术、军工与舟师练兵之法,将旧式的舟师形成顽固的新式海军才能真正守好东部沿海。
沿海海防安稳才能进一步兴海上贸易。
第三个方面就是讲边防之策,祝翾列出了一堆前朝中央政府与周边关系的政策,然后指出国家繁荣依托于周边环境的安定,所以想要国防安稳,依旧需要”重兵兴武”,强大的武力是国防的后盾,同时还需要主动结交更多的国家,友善和平交往的国家,威慑对本朝图谋不轨之国,刚柔并济,不可固步自封。
如果想要强盛于世界,那么必须得主动认识世界、了解世界、知道他国的政治发展路线,不同国情不同对待方法。
祝翾在这条之上又洋洋洒洒写了一堆,她一直是新旧学兼学,那么多外课与海外之书不是白学的,只可惜她理学领域学得不好,不然高低也能具体写写怎么发展军工技术。
这个时候,她的上方突然出现了一道阴影,祝翾侧头看了一眼,是带着龙纹的红色弁服衣角,祝翾只一瞥就收回来了目光,笔不由攥紧了些,只看衣角,祝翾就辨明了来人的身份。
元新帝一点影响考生答题的自觉都没有,他与太女坐在上面看众人答题,看得无聊了,就安静地踱着步子走了下来观考生答题。
三百贡士里女子也就那么些,本来就瞩目得很,何况祝翾是坐在第一排第一个的女子,是本朝第一位女会元,皇帝自然对她的兴趣最大,见祝翾写得不停,就背着手悠悠哉哉地站在祝翾身侧看她作答。
看着祝翾专注的侧颜,元新帝就忍不住感慨她的年轻,再仔细看了一番祝翾还没写完的答案,心中不由感叹了一句祝翾胆子大,一上来就是君民一体,要知道第一轮阅卷官就是祝翾策中所得罪的贵族、士大夫阶级,殿试前列的卷子是阅卷官们看完了才供给皇帝仔细查看排名。
她这样答,不怕考官们有人直接把她黜落到三甲吗?
祝翾下笔之前当然是怕的,但是殿试问策之人是天子,她自然只能以天子的利益角度来献策,从有利于国的利益角度阐述,而非有利于某些人的角度讨好。
现在皇帝看了她的卷子,祝翾就更不怕自己的大胆了,她相信皇帝敢问这样的问题,想要听到的就不是那些囿于典籍的泛泛之谈。
这样一想,祝翾就忽略了元新帝的存在,更加自在地往后写,元新帝看了一会,见祝翾下笔镇定自若,心下满意,但是面上不露神色,又踱着步子开始去看别的考生答题了。
其他考生可不像祝翾这样镇定,一意识到皇帝在自己身后的,手抖的有,突然不敢继续写的也有,元新帝见太女在上面不赞成的目光,知道自己这样有点干扰大家答题了,就又踱着快活的步子回去了。
皇帝刚走,午饭就到了。
午饭赐宫饼一包,还有一壶茶,祝翾拆开饼吃了起来,茶水却不敢多饮,虽然殿试允许举手离场如厕,但总归是众目睽睽之下离场如厕,多有不雅。
大家都沉默地吃着午饭,皇帝与太女都挺尽责实在的,没有做做样子就离开了,也继续坐上面监考,中饭还特意要了和考生们一样的宫饼充饥。
等吃完了午饭,祝翾觉得自己精神恢复了不少,就继续往下写。
等前几项写得差不多了,就是货币了,祝翾学过经济,她想了想,在文中写道随着国家生产力的发展,随着对外贸易的加强,前朝那些古老的钱法赖以生存的土壤已经渐渐失去。
若想先进于世界,那么五十年之内必须推出全新的更适应时代发展的钱法,并且要确立一个能辐射他国和世界的货币体系,这样才能以经济影响世界,吸引他国金银的汇入,加强本国金银储备。
然后祝翾根据自己的见识提出了几条意见,虽然她知道自己想得有点大胆,但是还是努力地将所学之道与自己的一些感悟全部下笔写下了。
殿试不限字数,祝翾从早晨边想边写,将自己平生所学倾注于纸上,哪怕她语言尽量简洁了不少,可因为肚子有货,提出的东西那是滔滔不绝,就这么写到了黄昏,写了洋洋洒洒五六千字。
不少考生因为写完考卷都已经提前离场了,祝翾依旧在那继续掏出自己的所学与意见,一场下来,她续了很多张纸,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