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隔着几十米。 当着深津的面,在所有厨魔的凝视之下,槐诗将调酒壶放在料理台上,倒入纯净水二百毫升,转身,打开冰箱,夹出无气泡冰块两块。 丢进壶里,盖上了盖子。 然后就完事儿了。 再没有放进去过任何东西。 伴随着冰块碰撞的沉闷声音,调酒壶在素子小姐的手里转了一圈,灵巧的飞起,在空中划过了一道弧度之后,再度坠落。 宛如驯服的动物。 调酒壶在槐诗的手臂和十指之间灵活的跳跃、翻滚、摇晃,如果不是确认这不是什么魔术师的把戏的话,几乎让人以为他手中有一根无形的绳索拴在了壶上,才能做出如此惊人又丰富的动作。 令人眼花缭乱。 并没有处理食材,也没有点燃灶台,甚至没有再动用任何的工具。 只是在赛场中随意的抛弄摇晃着自己手里的调酒壶,好像要给在场的阿姨们做一杯卡布奇诺。 但卡布奇诺不是这么做的。 而且所有人看得清清楚楚,壶里并没有什么咖啡,甚至连大豆都没有一颗。 好像在开玩笑一样。 让人难以理解。 “他在干什么?” “杂耍?” “不是在调酒么?”弗拉基米尔挠着下巴,疑惑的说:“也有专注与饮品的厨魔吧?好像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东西。” 嬉皮士打扮的亚鲁姆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调酒?这叫调酒? 他可以打赌,酒瓶里但凡只要有一克酒精,他今天就把那个瓶子沾着头孢吃下去。这他娘的纯粹就是冰水吧?! “吼吼,赏心悦目也是厨艺表演的一部分呢……” 郭老厨魔依旧保持着阿兹海默症晚期的样子,一副厉害厉害真厉害的样子,让人火大的不行。 可是在遍布灰斑和白翳的双眼之中,眼瞳却微微收缩了起来,闪过一道隐晦的电光。 望气法。 寻龙断穴,度量大地气脉的源质技艺运用在双目之中,在那一瞬间,敏锐的察觉到了不对的地方…… 那是什么? 在槐诗的手中,隐藏在调酒壶之内的诡异波动。 像是隐晦的漩涡一样,悄无声息的转动着,毫无任何热意的扩散,反而将一切热量尽数抽取,源源不断的投入其中。 令整个地下空间的温度都隐隐降低了一分,可是却并没有几个人能够察觉到这微妙的变化。 正是在那一瞬间,槐诗的长筒手套之下,钢铁的手臂悄无声息的裂解开启,黑暗之中的熔炉亮起细碎火光。 ——铸造,不,料理开始了! . 整整大半个小时,槐诗都在随意的摇着手里的调酒壶,除此之外,毫无任何的动作。 就仿佛已经彻底闲鱼,放弃了比赛。 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 其他方向,别人看过来的视线已经越来越嘲弄。 真希在椅子上,坐立不安的攥紧了拳头,凝视着那个背影。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好像现在的状况对于己方压倒性的不利的样子。 不过只要看着怀纸小姐依旧淡定的样子,她就莫名的有了一丝信心。 情况还没有那么糟。 还有翻盘的余地。 很快,她就嗅到了空气中渐渐扩散开来的气息……应该说,到了现在,已经没有人能够忽略空气中所酝酿的味道了。 还有那渐渐回荡在耳边的细碎沸腾气息。 那是砂锅之中无数气泡升起扩散的声响,带着浓汤所特有的奇异鲜美,它们从沸腾的釜中升起,在奶白色的浓郁汤汁中掀起一阵阵涟漪和波澜,荡漾在菌菇和蔬菜之间。 当接触空气的时候,那些气泡所裹挟的浓厚鲜香便会瞬间爆裂开来,融入风中,飞向四面八方。 宛如即将喷发的火山,无可阻挡。 融汇在锅中的可怕鲜甜在不断的钻出盖子的缝隙,化作丝丝缕缕的炽热水汽,萦绕在了每一个人的鼻尖,带来毫无掩饰的鲜美和恐怖的诱惑。 在细嗅那香味的瞬间,人便已经有了所谓的觉悟。 哪怕前方是地狱,也想要一探究竟,想要尝试那样的美味,就算那一份过于极致和过于庞大的鲜美会将自己也吞噬。 传菜铃的清脆声音响起。 从深津庆的手下。 料理结束! 伴随着黄泉虚影的消散,那个枯瘦的中年男人眼中亮起了诡异的火光,端详着前方的对手,笑意狰狞: “可以开始了吗,怀纸小姐?” 细碎的水声戛然而止。 调酒壶落在桌子上。 宛如骰盅一般,令一切尘埃落定。 槐诗抬起眼睛,凝视着深津庆面前的料理台,一片白蒙蒙的热雾笼罩了一切,将那一份狰狞的爪牙藏起。 可诱人的香味飘散在空气中,正在跳动着腹中的饥渴和躁动。 他已经等不及。 转身在洗手台上将双手洗干净,怀纸小姐拉开了椅子,坐在了桌子前面,终于露出一丝期待的笑容。 静静的等待。 冠以铁炮之名的死亡之宴 ,开始了。 “难得遇到如此美好的客人,让人性质勃发。” 走进的深津庆微笑着,穿上了第一道菜:“今日是全套铁炮大宴,足足用了三条河豚最美味的部分。分量稍微有些大,如果吃不下去的话,不必勉强……但我相信,如此盛意,怀纸小姐肯定不会拒绝。” 宛如盛开的牡丹那样。 就在以各种鲜艳生菜所点缀的盘子之间,晶莹剔透的刺身鳞次栉比,那些纯白的色彩汇聚,交叠在一处,宛如盛极的繁花那样,散发着沁人心脾的香甜气息。 当筷子夹起的时候,每一片极薄又柔韧的鱼肉映照着灯光,就泛起了隐隐的光彩。 已经不知道重复练习过多少次,倾注了多少心血和时光之后,才有如今槐诗手中这小小的一片。 肌理分割完美无瑕,保持了每一片形制的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