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名?” “槐诗。” “性别?” “男。” “年龄?” “20。” 幽暗庞大的殿堂之中,阴影和掌中的傀儡之间的对话迎来结束。 就在层层模糊的迷雾之中,身披苍白长袍的男人垂眸,微笑着凝视着掌中那渐渐活过来的棋子。 相比于棋子上槐诗灵动的面貌,下棋人的面孔却仿佛如同大殿一般隐藏在迷雾中,男女莫辨,老少难分,只是那戏谑嘲弄的笑容却仿佛永恒一般,未曾有过任何的变化。 毁灭要素·吹笛人! 此刻,短短的几个呼吸之间,注入源质,模拟意识,拟似灵魂。。 到最后,活化的棋子被放在棋盘之上。 最后嘉许。 “很好。” 吹笛人微笑着鼓励:“去为你而厮杀吧,槐诗。” 于是,棋子转身,走向身后铺天盖地的阵列,骑乘着骏马,迎向万军。 一去不回的厮杀,再度开始。 而就在棋盘对面,苍老的弄臣·白蛇抬起手指,将手中的棋子——亡国九卿·育养公向前推出一格。 棋盘之上,代表着现境和地狱的棋子纷繁不同,闪耀着种种色彩和光华,在两只手掌的推动之下,宛如野兽那样彼此撕咬着,你死我活的厮杀。 不断有一道道烟花般的光芒升起,又落下,带来了大量的死亡和杀伤。 到最后,在吹笛人的操纵之下,残破的槐诗棋子杀上了亡国宫阙的最顶端, 斩去了最后的头颅。 胜负已分。 “果然,有趣——在新进的收藏之中, 这一颗都是尤为特殊和让人惊奇的存在。” 吹笛人抚摸着掌心中再度陷入呆滞的棋子, 凑近了, 垂眸俯瞰。 “你还有什么样的秘密存在呢,槐诗?” 他轻声呢喃:“真让人好奇。” 很快, 棋局再度开始。 新的战场棋盘,新的棋子,新的战役打响了。 空旷肃冷的殿堂里不止是此处有清脆的棋子碰撞声, 那声音宛如细雨一般,在迷雾的个个角落中不断的响起,扩散,清脆又悦耳。 数之不尽的棋盘上演绎出了截然不同的种种变化。 亿万次棋局, 亿万次推演。 亿万次灵魂的模拟和碰撞中,吹笛人轻声歌唱着,推动手中的棋子, 向前, 凝视着他们一个个在白蛇所构造的森严防御中被碾压成粉碎的凄惨摸样。 便忍不住,愉快的拍着手。 笑出声响。 当仿佛有风从远方吹来,掀起薄雾的遮掩, 便能够看到吹笛人身后那仿佛掩面到世界尽头的陈列架, 上抵天穹最顶端的收藏。 每一个格子之上, 都陈列着截然不同的棋子。 每一个棋子,都来自各个地狱和时代的英雄和豪杰们,而每一张棋盘之上, 都封冻着曾经惊天动地的战场再演。 如此,难以想象的恐怖规模。 白蛇的动作微微停滞。 轻叹着,伸手将属于自己的棋子从棋盘上摘下, 放回了身旁的盒子里。 “我认输了。” 他说。 “那再来一局?”吹笛人提议:“你这不是已经进入状态了嘛,手越来越热了。” “阁下, 我们已经下了足足一四十漏的棋了。” 白蛇无奈一叹,正色提醒道: “整整七天。” 哪怕早已经预计到这一次会面将会耗时良久,但他却没想到,自从进入这一座瞬息万变的迷雾之后, 竟然会在棋局之上消耗如此漫长的时间。 以至于, 隐隐有些心力疲惫。 “唔?你不喜欢么?” 吹笛人捏着下巴, 凝视着面前的棋盘, 漫不经心的说道:“我记得,在你出仕亡国之前,是弄臣中数一数二的棋手呢……还是说,心有杂念,如火焚烧,不得不想。有什么事情,如鲠在喉,不得不说?” 说到最后的时候,那嘲弄之意已经溢于言表。 “阁下明见。” 白蛇叹息,自坐席上向后挪出一些,恭敬的行礼:“在下身怀使命而来——亡国的计划,有望您的援手。” “啊,计划,计划……我喜欢计划。” 吹笛人托着下巴,捏着棋子在棋盘上跳跃行进着,将那些杂乱的棋子聚拢在一处,形成水火不容的局势,彼此攻伐。 而他端详着自己亲手造就的混乱样子,便忍不住油然感慨:“亡国的计划,大君的计划,牧场主的计划,现境的计划……还有我的计划。” 他说:“总有计划,不是吗?” “诚如您所言。”白蛇平静颔首。 吹笛人忽然一笑,摇头,将棋盘上的棋子尽数推翻之后,直起身,忽然问:“你怎么看待这一场战场呢?白蛇。” “嗯?”白蛇皱眉。 并没有回答。 并非不理解,而是不明白吹笛人究竟问的是什么? 战争的走向?双方的对比?后续的应变?还是说其他? 太过于笼统了。 也太过于模糊……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吹笛人微笑着重复:“你,如何看待,这一场战争呢?它对你的意义?性质?你的目的和野心?” “无非,尽忠职守而已。” 白蛇平静回答:“这是我的工作,阁下,也是我同陛下之间的契约,其中并无任何个人的好恶,倘若陛下能够获得乐趣的话,那么就必然如此而行,仅此而已。” “啊,倒也没错,‘乐趣’啊。” 吹笛人了然的颔首,似是赞叹一般:“对那位来说,深渊里,几乎没什么比这更珍贵的东西了吧? 遗憾的是,乐趣总是难寻。 能够遇到这么热闹的事情,那位现在一定兴致勃勃的等不下去了吧?摊上这样的主顾,你也真不容易。” 白蛇没有说话。 按道理来说,自己这时候应该勃然大怒,断然反驳才对,可他实在没什么可怒,也没什么可反驳。 毕竟,吹笛人说得完全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