统辖局,中央大楼,能眺望到远方的血色和风暴的窗户之后,决策室的监控屏幕之上,浮现出了斗争的场景。 在沉默里,叶戈尔静静的凝视着那样的场面,许久,无声一叹,起身走向门外:“我去休息一下。” 洗手间外,台盆前面的水无声流逝。 叶戈尔一次次的洗着自己的手,恍若失神,不知想些什么,许久,有脚步的声音响起。 “让让,你占太久了。” X女士说。 “啊?好的……”叶戈尔终于回过神来,让开,想要离去,却听见X女士的声音:“想起了你那一届?” “不是什么好的回忆。” 叶戈尔无奈一笑:“对一个十五六岁的年轻人来说,太过于沉重,可对于一个八九十岁的人来说,又太过于苦涩了。” “羡慕吗?”X女士头也不抬的问。 令叶戈尔愣在原地。 X女士扯了两张擦手纸,将手指擦干净之后,终于看向了他:“你在羡慕所罗门,对吧?” “……是啊。” 短暂的沉默之后,叶戈尔无奈的颔首:“祭品这个词说的真没错,活着的人会羡慕死了的人,像我这样满脑子权力和欲望的人,就会羡慕所罗门那么直白的活法。” “给伱一个机会,你会换么?”X女士忽然问。 “……” 叶戈尔没有回答,只是自嘲的笑了笑。 明白了那个虚伪的答案。 当他再一次看向窗外,那隐隐被染成血色的阴云时,便会不由得叹息。 所罗门那个家伙…… 恐怕这些年一直都在暗中对着再生计划进行研究和探索吧? 甚至,已经深入了核心,掌握了再生计划的运算机制。 那便是【衡量总重】! 倘若秩序就是现境的上帝,那么在旧神死去之前,便要创造出新的神明——以全新的角度,衡量万物的价值。 宛如天平一样,冷酷又残忍的对世间的一切进行称量,以灵魂的质量去决定主张和未来的方向。 重新厘定一切事象的先后和序列,赋予价值。 边境派,主权派,激进派,保守派…… 保全哪方?偏向哪方?亦或者是冷眼旁观,再或者予以打压…… 平衡各个派系和主张,并且决定向着哪方靠拢。 并不局限于统辖局之内,而是再度重整整个现境的秩序和方向——在这个过程之中,白银之海中无以计数的灵魂会便是天平之上用以衡量的砝码。 从全人类的整体角度,对一切问题进行拆解,选取解决的方式和方法。 大到新的全境级工业计划、能源配给问题、地缘政治冲突、各国的升华者管理、边境和地狱开发计划,经济资源的倾斜方向、新的地狱开拓计划、边境哨站的维护、农业的补助和支持、免费教育工程的进一步扩展、关键机构的人员的裁撤和编制的重整…… 那些牵一发动全身的复杂问题、以个体和组织的能力难以下达的决断、亦或者是庞杂到在体系内部完全无法掌握全貌的运作方式…… 人世运转的一切,无以计数的方面和问题,都将被再次审视。 而在其中的最前端,会在被排入第一序列进行考量和审视的,便是每一个参与者。 他们的灵魂和渴求,所属部门和立场,所提出的议案和控诉,乃至……彼此的斗争,都是混沌运算的起点。 全人类之魂思考的出发点。 在沙盒之中进行昭示未来的斗争,为混沌运算的宏观模拟提供珍贵的样本。 从而得到最优解。 同时,他们自身的主张也会从白银之海中获得立场权重的加持,得到力量,再运用这一份力量,同其他的主张和立场比较重量。 究竟是赢了的人能够占据新秩序的主导权,还是正因为被新生的秩序所选中,所以才会赢呢? 彼此干涉之下,已经无法分清其中的区别。 而所罗门,一开始就放弃了赢的打算。 他所要的,只是权重而已! 即便是死亡也在所不惜…… ——他要将牺牲的重量,摆进再生计划的天平中去! 哪怕其中会有自己的那一份,也没有关系。 只要求那个未来中,有后继者们的一席之地。 “白银之海会因此而动摇么?”X女士最后问。 叶戈尔沉默。 许久。 无声轻叹。 “我不知道。” 他说,“谁都不知道。” 再生计划从来不以个人的意志为转移。 倘若混沌运算判定他的主张没有必要的话,那么,就不会采取实行。倘若白银之海认为必须继续牺牲的话,那么牺牲就不会停止。倘若再生计划将所罗门的主张判定为有害思想的话,那么,便会掀起新的清洗…… 所谓的秩序,所谓的统辖局,所谓的再生计划,就是这么残忍和冷酷的东西。 “我们都是秩序的一环,我们都活成了现境需要的样子,不是吗?” 叶戈尔收回视线,转身离去。 雷鸣声里,远方的呐喊和咆哮被雨声所覆盖。 再听不清晰。 . 同样的暴雨之中,被血火和死亡再一次吞没的槐诗,却在恍惚之中再度失神。 看着那些漠然又严肃的面孔,看着那些破碎魂灵的眼瞳中,那些涌动的光芒,就仿佛燃烧的火焰一样。 当死亡汇聚成潮水,牺牲堆积成山峦,逝去的魂灵化作了火焰,笼罩了眼前的世界。 在突如其来的恍惚中,槐诗却又一次的回忆起了过去。 此刻依旧在继续的诸界之战,和那些笼罩在风暴和厮杀中的战场。 那些从他身旁擦肩而过的车队,浩浩荡荡的延伸向了大地的尽头,轰隆隆向前的战车之上,那个带着头盔的年轻人仿佛察觉到了槐诗的注视,回头,向着他,得意的比了一个大拇指。 美洲防线上士兵们的笑容,拍着他的肩膀时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