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 消息传入中原腹地。 本来还盼着王师收复北地、让十六城流落在外,被外族人奴役驱使的人们都陷入沉默,朝野也没有任何声音。 “收复失地”的念头与“一城百姓”的生死在他们脑海中不断交替。 可那些黔首又能做什么呢? 他们听到消息,只默默地回到自家的地里,在田埂上叹一口气,脑海里的念头只有“还好是鸢城,不是我的城”,“那些百姓苦的嘞,所幸先前南边发大水时我跑到了北地,听了媳妇的话,没再往北走了,不然咱逃过一劫,又是一劫。” 他们庆幸,沉默,悲痛,可那些眼泪终究也落进黄土地里。 大宗开战,官府收的粮、征的丁就比先前多了,他们哪里有时间去管那座已经被大衹人统治的鸢城,若是不勒紧裤腰带过日子,他们死得会比即将被水淹没的鸢城人更快。 …… 而这则消息也同样被鸢城的大衹探子所知。 他们将信将疑,派出很多路斥候去打探岐王的大军状况,结果发现除却随军的伙夫、运送辎重的民夫之外,这些兵卒很多都拿着锄头、铁镐,跟“挖渠引水”的传言直接印证。 岐王似乎也没怎么在意这些探子,派人驱赶都是慵懒的—— 犹如从前无数次,笃定胜利在她。 当她的军队在鸢城外驻守,每日只意思意思派人攻城,甚至还挑巳时开始攻城、酉时就鸣金收兵的极其健康作息,令城中的大衹人开始坐立难安、彻夜不眠。 尤其半夜,为鸢城抵挡黄河水患的那片树林里总是响起砰砰砰的恐怖火器声,就更难让那些人闭上眼睛,连在噩梦里,都是感觉到有冷意顺着自己的脚背、脚踝一路往上,最终静静地将他们淹没。 率斥候队的头领跪在贵霜面前,语气颤抖地用大衹语说道,“大宗人是真的打算用水淹了这座城!即便他们帐中的将领试图劝解、甚至有人发动了哗变,却只被岐王下令推出去斩首示众!王!我们得逃!” “▼” “……” 宓云没说话,他想活,他不想陪着贵霜和那个不肯醒来的圣女埋葬在这里,可是他也知道,自己所有的仰仗都在贵霜这里,而这个人从不给叛徒任何机会。 于是他中规中矩地道,“听闻每个尝过权力滋味的人,都会上.瘾,而中原有许多人,都会向往那至高无上的王座。” 贵霜露齿一笑,似乎听见了笑话。 “你是说,那皇帝命不久矣,她能登基?所以才一改从前的仁善,变得这样急功好利?权力也能改变她吗?” 这是贵霜不知道的问题。 她生来就拥有如今的这一切,并不知道从无到有是怎么样的感受。 可她却觉得,沈惊澜不是这样的人。 她一定还在筹谋什么。 于是她道,“再等等,按照我的计划去做。” 宓云低下了头,藏住眼中神色。 - 大军抵达的第一日,鸢城外是乌泱泱的兵卒,每一顶军帐都像是在窥伺这座城池的饿狼。 夜晚火器营制造出的动静,像是年节的焰火,跟这即将流血千里的战场形成荒谬的对比。 大军驻扎的第二日。 厉城告破。 哪怕这是贵霜原本的计划—— 她就是要用那十二城为诱饵,骗得沈惊澜来到这里,在这个终点,和自己一决胜负,可是……这十二城实在丢得太快了,而那些逃回来的散兵游勇,都将大宗的军队形容得像是鬼神一样恐怖。 ‘他们想屠城’ ‘倘若不降,我们都得死’ 这些逃兵是这样说的。 屠城、水淹。 听起来,沈惊澜真的太像传说中走出的地狱修罗,从前的那些仁与善都是她居于人下时的伪装,现在在战场上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恶鬼,才是从前那个能够为大宗打下半壁江山的战神。 慈不掌兵,她若是那般瞻前顾后,唯唯诺诺,又怎么能够这样百战百胜? 先前的燕城败仗,只不过是她 被自己人背叛、被算计之下的意外。 而那一场败仗, ♐(格格♂党文学)_♐, 让她更需要一场胜利。 一场不择手段的胜利。 无论方式,只要能夺回十六城,纵使她登基为帝,她所立下的功绩,也能胜过所有地坤,谁又能指摘她?而她成了帝王之后,后世史书如何书写,总会肯定她曾有过的功绩,哪个帝王没有一些不痛不痒的污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