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低着头站在那里。 许乐遥面上的笑意微敛,注视了他很久,才出声先夸他的觉悟与勇猛,而后道,“我们大宗将士守家护国、悍不畏死。但岐王作为主将,却不得不考虑万全,大衹人向来鲁莽,此次却龟缩城中不出,城中必有诈。” “倘若我们就此入城,死你我是小事,再失十六城、被破中原腹地,使更多黎民苍生陷入水火中,酿成更多悲剧,让更多像你这般的人,失去家中的年迈爹娘,甚至养不活襁褓中的婴孩,这是岐王不忍见的。” “而今,你还觉得,这口气很难咽下吗?” 兵卒含着泪,这次没有再反驳。 他再度冲许乐遥抱拳,“先生大义,我不懂这些……但愿为岐王、为大宗,上刀山下火海。” 许乐遥抬手将他扶起来。 又往军帐的方向瞥了眼,见里面没有任何动静,也没有人冲出来反驳她,料想这位将领当是冷静了下来,便朝他处走去。 城墙边的哭声还在继续。 许乐遥充耳不闻,只专注看着自己面前的路。 直到一道锐利的破空声在耳边响起—— 她悚然一惊。 往前看去,却是沈惊澜不知何时走出了主帐,站在了营地最前方,找身边的亲卫 要来一张二石的大弓,在那惊人的臂力下,弓弦拉满,将一根二指粗的乌木长箭射了出去。 箭矢飞向天际,又如拖着长翼的流星直直坠落。 “笃”一声响! 箭簇擦着那奴役人、张狂挑衅的大衹人侧脸而过,划过淋漓鲜血,最终扎在了鸢城的城墙上! 灰白色的城砖列出蛛网般的细纹。 沈惊澜放下弓,隔着这老远的距离,有些不悦地“啧”了声,转了转指尖用来摸弓弦的扳指,冷冷地盯着那个大衹人。 “差一点。”她动了动唇,用大衹语如此道。 - 鸢城城墙下的哭声不知何时停了。 奴役那些妇孺、让她们对着岐王军队求情,告饶的计策失败后,畏惧她弓箭威力的大衹人灰溜溜地回了城,而城墙上的巡逻主将也换了个家伙。 沈四将太原城中那些见过“弓箭手贵霜”的人都问过,此刻遥遥比对那人的手臂、肩背和身上的箭袋等形象,在帐外跟着沈惊澜的步伐,同她道,“那日假扮贵霜者,八成就是他。” 沈惊澜摆了摆手,表示自己知道了。 她先一步走入帐中。 主帐的帘子放下的那一刹—— 她弓下了那挺拔的脊背。 缠着绷带的手指捂住了唇间冒出的腥甜味道,闭了闭眼睛,感觉到肋间隐隐作痛。 好一会儿,才重新直起腰。 距离叶渔歌为她争取到的时间,仅剩一日。 沈惊澜再度恢复那副云淡风轻、镇定自若的模样,想着兵卒们砍树、挖暗渠的动静,垂下眼帘,思索着,按照贵霜的性子,也该坐不住了吧? 这一切,马上就会结束了。 …… 沈惊澜在城下射出那一箭的消息,自然被人以最快的速度报到贵霜案头。 她听着面前的人说的话语,不断提及的“沈惊澜”一名,让她觉得被阿云诊治、堪堪痊愈的左臂又开始隐隐作痛起来。 这疼痛在不断叫嚣,让她日夜难眠,想要将对方彻底斩于马下,用敌人的鲜血来抚慰自己的伤处。 她不知苏挽秋在江宁城的一切—— 自然也不知沈惊澜的伤究竟恢复几何,那样的一箭是能崩开对方的伤口,令大宗这位岐王殿下旧伤撕裂,还是早已痊愈,能够好整以暇地仗着自己百步穿杨的技法,将大衹的将士当西瓜来射。 最后便懒洋洋地挥手,“算了。” 她想。 或许她真的等不到那位大宗皇帝的死讯了。 好在现在也没什么关系,她不会再输了。 贵霜思索片刻,“传令下去,今晚将城中剩下的牛羊都宰了,粮食也全部煮了,明日一早,出城迎战!” “出城!” “出城!” “出城!” - 大衹人因为委屈城中、窝火地在宴会上大吃特吃、为明天的死战做准 备时,沈惊澜也连夜开了一次军机会,猜测这几日大衹人用了各种手段逼迫他们攻城不成,明日将会来个大阵仗。 倘若不这么做—— 等待敌人的只有被水淹死这一条路。 这一仗,两边都得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