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裴宴笙终于回到了京城。 侯府的车马早已在码头恭候多时,有人看见西陵侯亲自搀扶着一个头戴帷帽的女子下了船,又一同登上马车扬长而去,一时间议论纷纷。 马车径直驶向西陵侯府,直接从角门进入,一直驶到垂花门前才停下。 裴宴笙率先下车,然后将容安搀扶下来,之后就一直没有松开她的手。 侯府的下人规矩森严,但是看见此番情景,还是不免心中震惊。 这么多年,侯爷从未带女人回过侯府,更遑论是牵着女人的手。 更令人瞠目结舌的是,侯爷带着这个女子去了玉笙居。 进了玉笙居,裴宴笙带着容安在院子中间停下,然后亲自为她摘下头上的帷帽。 没有了轻纱的遮挡,容安看清了自己置身的院落,一股熟悉又陌生的感觉向她涌来。 整个玉笙居都被粉饰一新,包括院门院墙,内里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无不整洁崭新,透着一股低调的奢华。 一切好像都变了,从前那个无人问津而疏于打理的玉笙居如今变得精致而鲜亮。 一切又好像都没有变,一砖一瓦,一草一木,都完美的复刻了从前,不多也不少,甚至连位置都没有改变。 容安环顾四周,平静的表象下,心里一阵窒息般的压抑,站在这个院子里,从前的孤独、恐慌,甚至垂死时的绝望,统统清晰的向她袭来。 容安觉得一阵头晕目眩,咬紧牙关才站稳没有倒下。 裴宴笙注意到她苍白的脸色,却怎么也不会想到她此刻的心情,只以为是她舟车劳顿辛苦所致。 “容安,我们回家了。”他牵着她的手,垂头看着她,眼中的喜悦不言而喻。BIqupai. 他多希望在容安眼中也能看见同样的欣喜和兴奋。 但是容安只是木然的看着他。 裴宴笙弯了弯唇角,对她的反应并没有多失望,因为在意料之中。 自从那一晚的争执过后,他就自我反省,以后一定要对容安有十二分的耐心和包容。 无论她变成什么样,她始终都是他的妻子,是他千辛万苦找回来的人,是他唯一的救赎。 两人一起进了屋内,裴宴笙叮嘱她好好休息,便先走了。 正房的陈设也如从前一样,中间是厅堂,左边是暖阁,右边是寝室和碧纱窗。 里面是清一色的崭新紫檀木家具,地上铺着花斑石。 整个房内宽敞整洁又不失雅致奢华。 容安走到寝室的窗前,推开精致的雕花檀木窗,三月里温煦的阳光便铺洒进来,从这扇窗户能看见院子里的花圃,阵阵清香扑鼻而来。 容安看着院子里娇艳的海棠和兰花,她知道这些花都不是从前的那些花儿了。 但不得不承认,她们是美好的,至少帮她驱散了很多这间院子给她带来的阴影和不适。 她在窗前站了片刻,便看见裴嘉敏进了院子。 裴嘉敏走到屋外时也看见了容安,两人对视了一眼,很快她就进了屋内。 两人坐在窗前的锦榻边,阿蛮奉茶后便退了出去。 裴嘉敏环顾着四周,岂止是容安,她也好多年没有再进过这里了。 “敏敏,这里是不是和从前一样?”容安看着她打量的目光,微笑着问道。 裴嘉敏收回目光,一瞬不瞬的看着容安,她眉眼温柔,即使是不一样的面孔,但眼神却如出一辙。 眼中几乎不受控制的涌出了泪水,但并不是因为伤心,而是再见故人的万分激动和感慨。 “安姐姐,果然是你,我的感觉没有错。”她抹掉眼泪,又露出微笑。 无论如何,确定了她就是从前的嫂嫂,这是值得高兴的事情。 “你果然早就怀疑我了。”容安笑道,“还偷偷的帮我,敏敏还是那么善良。” 裴嘉敏无奈一笑,“我也不知道自己做的对不对,反正最终我也没有帮成,你还是被抓回来了。” 容安看着她眼中的纠结与迷茫,她深知裴嘉敏的为难,手心手背都是肉。 “敏敏,你的心意我已经知道了,以后别再管我们的事情,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她劝慰道。 “那怎么可能,你们是我的亲人啊,我不可能不闻不问。”裴嘉敏蹙眉摇摇头。 容安说:“那如果把你嫁出去,让你变成陈家人,你是不是就不用操心了。” 说到这个,裴嘉敏总算不再一脸愁思,而是面露窘迫和羞涩。 “安姐姐,你在胡说什么呢,谁说我要嫁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