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到状元乡,跟他的尸身一起来的还有狄姜的老邻居,钟旭。 钟旭不认得老潘的家,于是将他的尸身停在祠堂,闻讯而来的村名已经将祠堂围得水泄不通,狄姜三人废了许多的功夫才挤进去。 问药也不顾他人的情面,冲进去便一把掀开了地上的白布,白布下,是老潘被泡得发肿的脸,显然在水中待了一夜,而他的面上青紫交错,脖子上更有一条深深的勒痕,显然是被人从身后勒死。 问药双拳紧握,大怒道:“谁干的!是谁杀了老潘!” “实在是骇人听闻。” “可不是,没想到咱这会发生这么血腥的事件。” “年初就发生这么晦气的事,今年不好过啊……” “一定要抓住凶手,将他绳之以法,不然咱们身边出现这样的人,谁家还能睡个好觉了?!” 问药的怒吼将群众的怒气也激了起来,群情激奋下只有狄姜钟旭和书香还稍稍保持着冷静。 狄姜走到钟旭身边,道:“钟掌柜,您怎么又回来了?” “我在江边发现他的尸体,他告诉我他家住状元乡,请我将他送回来。”钟旭淡淡地说完,边上的村民听了立即疑惑道:“你发现他的时候他还没死?” “已经死去多时。” “那你怎么会听到他说话!”村民有些已经将扁担苕帚拿在手里,那架势似乎已经将钟旭定做了凶手。 “……”钟旭沉默,不想多言。 狄姜却替他开口,淡道:“因为他会通灵呀。” “通灵?”村民皆是一惊。 “原来是个道士。” “真道士还是假道士?江湖骗子多,谁知道他是真的还是假的?” 村民们七嘴八舌,最后谁都没能说准下一步该怎么做,他们只能将钟旭团团围住,然后等待村长的到来。 狄姜站在问药身后,想将她扶起来,问药却摇了摇头,蹲在地上双肩起伏。 狄姜知道,她这模样又是哭鼻子了。狄姜心酸,也蹲下身去,拍着她的背道:“死者已矣,你莫要太悲伤了。” “我还以为掌柜的大发慈悲了,没想到是回光返照!”问药一脸痛心,似乎无法接受这个结果:“您也太狠心了!” 狄姜淡淡地摇了摇头,轻声道:“哪怕他是回光返照,也有一定的益处不是吗?老潘的死是生死薄上早已定下的事,我治好了他的腿,这是他过去半生中日夜在祈求的事情,我让他曾经开心过,这还不算在做善事吗?” “你……”问药无言以对,最后索性坐在地上,看着白布下的老潘,眼泪一颗一颗的顺着面颊流下,落在地上,落在衣衫上,连一点涟漪都翻不起来。 狄姜叹了口气,不再看她。 狄姜知道,自己会救他的腿,就是因为自己知道不管救不救都无伤大雅,反而能让老潘获得短暂的开心。 狄姜扪心自问,自己善良吗? 我善的。 但是她也知道,自己铁石心肠。 狄姜历来尊重事情自身的发展,她不会因为知道未来会发生的事情而去插手现在的事物,她不会以一己之力,去与命格相抗,她希望世事都按照事件原本的走向去发展,这是她的处事原则,也认为这才是最好的安排…… 狄姜站起身,与钟旭并排站着,道:“钟掌柜,您下一步有什么打算?” “留在这,找出真凶。” “钟掌柜倒是个有血性的。”狄姜闻言,有些刮目相看。 钟旭摇了摇头:“我只是觉得奇怪。” “哦?” “我见过许多枉死之人的魂魄,却没有一个像他这般,他好像已经完成了所有的心愿,在人世已无挂碍,”钟旭说完,顿了顿,又道:“若不是因为他脖颈后的勒痕,我甚至怀疑他是自杀。” “是吗……”狄姜咬了咬下唇,心中很是奇怪。 “狄掌柜可是知道什么?”钟旭道。 “嗯?”狄姜回过神,摇了摇头,一筹莫展的摊手道:“我要是知道什么就好了,死的可是问药的亲表叔,她都哭成个泪人儿了,若不找出凶手,怎能泄她心头之愤。” “嗯。”钟旭背上背着把长剑,站在尸体边上,除了问药外不让任何人接近,无论来人说什么也不通融,直言要等官府的人来了才作数。 大家就围在祠堂外,连村长和元老来了钟旭也不让步。 “钟小弟啊,不是我们怕官府来人,而是最近的县城离此处也有三日的脚程,这会能请来的最高级别的也只是十里八村的乡长呀!虽说现在是冬天,可老潘的尸体是被河水泡过的,等官府来了人,只怕那时尸体都臭啦!” 钟旭见他说的有理,变道:“那就等乡长来了再说。” “好好好,快去请!”村长派了两个脚力快的去,不多时,他赶着便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