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夜里,突厥使者奉命进宫,与女皇辰曌共用皇家盛宴,以此联络感情。 列席大臣皆是当朝身居要职的高官显贵,属于宣武国的政治核心人物。其中以左丞相公孙渺,右丞相长孙无垢,户部尚书长孙齐,礼部尚书周礼,大理寺卿慈文,京兆府尹温礼,以及下属一干官员,约莫有二三十人。 江琼林亦有席位,只不过他在众人已经酒过三巡之后,才姗姗来迟。 “江琼林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江琼林跪地叩首。 “爱卿平身,入席罢。”辰曌挥了挥手,立刻有宦官领着江琼林到了他的席位上。 江琼林的席位上,酒菜已经上齐,他的对面,正坐着突厥使臣明格。 明格第一次见江琼林,首先是惊讶他的外表,发现他确实如坊间传言那般,美貌动人,风姿绰约,是一个不仔细看,便分不出男女的妙人儿。 可他却觉,江琼林美则美矣,实在太娇弱了些,并不是他们草原男儿所喜欢的铁骨铮铮的模样。况且,他对江琼林昨日的丑闻也有所耳闻,面对他今日的故意迟到,便显得有些不满。 这几日来,所有人都将自己供着,没道理一小小从四品官员还对自己摆谱…… 明格举起酒杯,调笑道:“江大人来迟了,按照惯例,应自罚三杯。” 江琼林酒量不错,三杯实是小儿科,于是点了点头。 岂料这时,明格却又放下了杯子,将酒杯换成了大碗,倒了满满三碗之后,才道:“你看,本官差点忘了,江大人此前在常乐坊中随侍,酒量该是不浅,本官用杯子,实在是太小瞧你了,来!我们干大的!” 此言一出,辰曌的脸色顿时沉了下去,其他人也都屏住了呼吸。 不知道今日下午之事的明格,或许不知自己脑袋上已经悬了一把重剑,仍在此高谈阔论,对大祸临头浑然不觉。 江琼林面不改色,径直上前干掉了明格所斟的三碗酒,干完之后仍是脸不红心不跳。 “江大人好酒量,明格佩服。”明格右手握成拳捶在左肩,与他行了一个突厥礼。 “明格大人,下官不是故意迟到,而是关于天香公主一案,有了突破性的进展,还请大人为下官解惑。”江琼林说完,起身来到明格身前。 明格这才发现,江琼林虽然看上去瘦弱,但他的身高比自己还要高,身型不算魁梧,但也说不得他是风吹便倒的瘦弱公子。 他除了远远看上去有些虚弱,但眸子里迸射出的寒芒,却教人无法忽视。 明格点了点头:“江大人请说。” “据下官所知,和亲使团每一人都记录在册,包括天香公主在内,她的起居注,您可曾看过?”江琼林道。 “当然看过,”明格大方的点头,道:“这是经由本使亲自整理,随后交去礼部的文书,一式两份,两份之上皆有本国国印。” “大人如此说,下官便放心了,”江琼林说完,从袖子里拿出两本册子,道:“这是下官去礼部誊抄来的册子,其上明明记录着,天香公主身体完好,白璧无瑕,可这具尸身的小腿骨处,分明有一道明显的伤痕,是陈年旧伤,并不是近日所致。” “你这是什么意思?”明格蹙眉,怒道:“你该不是想说,死者不是天香公主?” “大人明鉴,下官就是这个意思。” “你!”明格怒目相向,江琼林却不疾不徐。 他又道:“大人您只需要回答我,天香公主是否全身没有伤疤,且没有胎记。” “是。”明格肯定的点头。 他说完,江琼林不再接话,而是定定的看着他。 许久,才道:“你在说谎。” 江琼林气场强大,不怒自威。他紧接着,又是脸一沉,朗声道:“天香公主自幼生长在军营,这一份名册是假的,而这一份才是真的。” 江琼林“啪”地一声,将两本册子摔在桌上,道:“两本册子表面看上去没有区别,但是内容却相去甚远,一份上显示公主高床软枕,从未受伤,一份显示公主自幼流连军营,与军官同吃同住,身上的伤口多如黄河过江之鲫。” “这!这不可能!”突厥使臣明格急道:“天香公主尊贵无比,怎可能全身是伤!” 明格捡起集册,细细翻看,越看心越沉。 这两本集子,都不是他所写,但是其上的国印,分明是可汗亲自印上去的! 难道是自己的记忆出了问题? 明格心中惊异不已,却无法肯定究竟是自己的记忆出了问题,还是这两本集子被人做了假? 江琼林又道:“天香公主擅使兵器,左手虎口处有茧,虽然近日已经想尽方法去除,但是若细心查探,还是会发现这其中的不一样。而尸体上却显示,她左右手掌里皆有茧子,那是常年干粗活的粗使婢子才会有的茧,与公主的大不相同。” “那你如何解释那枚骨镯?!公主手腕上的镯子,可是她佩戴了十年之久,其上血心图案,是狼王的骨髓,不可复制。”明格放下集子,面上阴晴不定。 “镯子的问题更好解决了,”江琼林扬起嘴角,浅浅一笑道:“你去东市,随便找一巧手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