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瑞安回到见素医馆的时候,已经是兵变发生三天之后了。 这日傍晚,他尚来不及更换衣袍,故而有些风尘仆仆。 “王爷,您这是去泥里滚了一遭?”问药夸张的惊叫。 狄姜见了,立刻端来水盆,让其洗漱一番,脸上的灰尘才总算少了大半。 武瑞安叹息道:“西南军五万,御林军三万,布防兵十万,化干戈为玉帛之后便是庆功宴,可他们谁也不服谁,这不就打起来了?” “群架?”狄姜惊叹。 武瑞安摇头:“单挑。” 狄姜“哦”了一声,说:“看来王爷是身先士卒了。” 武瑞安咳嗽了一声,笑道:“还好还好,勉强夺了个三军魁首。” 狄姜掩嘴一笑,无奈道:“事情都处理完了?” 武瑞安颔首:“潘玥朗已经领军回西南,布防兵和御林军的虎符已经交还母皇,之后为何人所有,无人知悉。但我想……母皇怕是不会再轻易下放兵权了。” “嗯。”狄姜应了一声,问他:“可用过晚膳?” 武瑞安颔首:“来之前已经用过,你不必担心。” “那就好。”狄姜说完不再说话,捧着本医术看起来。 武瑞安坐在一旁,喝了书香沏的茶,见狄姜始终不抬眼,惴惴道:“你……是不是不开心了?” 狄姜回头,看了他一眼,觉得他此番问话有些奇怪:“怎么会?” 武瑞安又道:“你是不是怪我瞒着你?” 狄姜浅浅一笑,摇头说:“你想多了。” “真不怪我?” “真不怪。” 在天牢中的三个月,狄姜怎会不知他已离开,她只不过顺水推舟,助他演了一出戏。 但狄姜突如其来的沉默,在武瑞安来说无异于一场酷刑。 公孙渺的落马该是举国同庆的喜事,然而狄姜却始终淡淡,这只能说明:她不开心了。 武瑞安牵起她的手,柔声道:“你是不是怕母皇再阻挠我们?” 狄姜眨了眨眼睛,没有说话,似乎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武瑞安又道:“你放心,不论我身在何位,我答应你的事情都一定会做到。我会娶你,会一生呵护你,永永远远都只爱你一个。” 狄姜愣愣的看着他,点了点头,却也没有多说什么。 她能说什么? 谢谢你爱我? 我相信你? 我也爱你? 她说不出口。 其实武瑞安真的想多了。 狄姜比谁都明白,为皇子者,为臣子者,任何一重身份都不容易。何况他如今还是辰皇面前,唯一信任的嫡子,就连太子武煜也是及不上他的。就算他不想当皇帝,但全世界都知道,他的前路最是宽广。最是无可限量。 她又怎会是他的绊脚石? 武瑞安想走想留,她都支持他,并且会始终陪伴他。 …… …… 翌日,明镜塔。 钟旭在午时送了帖子到见素医馆,邀狄姜至明镜塔相叙魏紫之事。此拜帖恰好被武瑞安撞见,便死活要跟她一起去。 一路上,狄姜都在劝他:“王爷,您还是先回去吧,我怕您见了会有阴影。” “哪那么容易产生阴影?”武瑞安的表情狰狞,哼气道:“我打仗的时候什么场面没见过?血肉横飞,骸骨尸山那都是家常便饭!我还能被个小小男宠唬住了?” “……”狄姜没说话,她好几次想告诉他,玄门之事与血海尸山并不是一个概念。但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了。 这种事情,还是让他自己慢慢的去了解和接受罢。 二人到达明镜塔时,钟旭已在塔门外等候,他身穿一袭白衣,见了武瑞安没有惊讶,只行礼道:“微臣见过武王爷。” “免礼。”武瑞安依旧冷哼,似乎不大欢喜钟旭单独邀约狄姜。 狄姜偷瞄了钟旭一眼,眼神里似乎在说:“国师,一会你要温柔些。” 钟旭同样用眼神答道:“我……尽量。” 这二人……有古怪。 武瑞安看着他们眉来眼去的,心中更加不是滋味,冷哼一声,甩手前去。 钟旭连阻拦的话都未来得及喊出口,武瑞安便闪身进了明镜塔中。 明镜塔里,正中有一铁笼,笼里有一披头散发的男子,他身上的衣物虽有些脏污,但仍能看出它赤金瑰丽的底色。正是魏紫最喜欢的那套。 武瑞安凑近,隔着铁笼看着魏紫蓬乱的头发,枯黄不说,末尾还多处分叉。与其说是头发,还不如说是根须。 怎么几日不见能枯萎成这样? 武瑞安想起魏紫日前倾国倾城不胜妖娆的模样。心中很有些唏嘘。 “你究竟是什么人?”武瑞安问了魏紫好几遍,他都像没听到,武瑞安终于忍不住绕到铁笼另一边,俯下身去看他的脸。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 那张脸上根本不是什么倾城五官,而是密密麻麻的丝线,屡屡缠绕,就像……就像是被从中劈开的蚕蛹,只露出两个黑漆漆的眼眶和口鼻。 “咯吱”一声,塔门再次被推开来,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