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刘显章宅子出来,莲宝面色如常,只是袖子掩盖的手却在微微发抖,内心又冰冷又炙热。 没错,他便是刘显章那老狐狸口中的“吴先生”,吴先生是他的化名罢了。 他低声对等在外头的马叔道:“叔,扶着我上马车,快走……” 马叔见他不对劲,赶忙过来搀扶,等将他搀扶上马,赶着马车缓缓向远处驶去。 马蹄子裹了软布,在寂静的道上动静并不突兀。 半靠在马车内软枕的莲宝,此时面色才显露出苍白来,浑身虚软已然脱了力。 自小他的身体最差,在三兄弟中他的体质完全不够看的,甚至比上小妹还差上许多。 兄弟姊妹里,最壮实的当属他的二哥,跟个牛犊子一般,日日横冲直撞的,水里泥巴里翻滚,精力旺盛,招猫逗狗的,后来娘请了个师父去教他些拳脚功夫,二哥这精力才有处可出。 其次是小妹,小妹小时许是跟多了二哥,两岁便被二哥偷偷带出去玩,三岁便跟二哥满地儿瞎跑疯玩,直到念了书被娘拘着才稍稍消停一些,身子也壮实得很,从小到大便没生过什么病,记忆中也就吃过一两次药,次次闹得家里鸡飞狗跳的,让他们心疼得紧。 再到大哥,大哥最爱读书,是家里最出息的读书人,虽文质彬彬的,没二哥和小妹身子那般壮实,却也是不错的,身子骨也比他好。 他便不同,八岁以前久不久要病一场,八岁之后才好一些,有时候娘都调侃他,怎么他跟小妹像是换过来一般,比小妹还要更像女孩儿,要更娇气柔弱一些。 后来在娘的调养之下,他的身子骨才有所改善,没有养成见风便倒的身体。 以前他若是生病了,小妹下了先生的课,听家里的仆人说了,也不出去外头疯玩了,回来便来看他。 在屋外头走着时候,总未见其人先听其声:“咦,三哥哥又病啦?请黑胡子伯伯瞧过了么?” 黑胡子伯伯是小妹给府医侯大夫起的外号,侯大夫长了一把又黑又顺的胡子,舍不得修剪了,每次小妹见着都想拿手去薅,久而久之黑胡子伯伯就成了她嘴里侯大夫的称呼。 小妹的动作利索得很,和奴仆说着话就出现在他的房间门口,推门就进,拦都拦不住。 见人来了,他感到很窝心,却总会劝一句:“小妹,三哥哥着了风,你莫要进来过了病气。” “病气是什么,若分给我点,三哥哥是不是就会好一些呀?”人说着就到了他面前。 若是此时他手里还端着一碗散发着药香的药汤,她会凑着脑袋去看,还会问:“三哥哥,这是什么,黑乎乎的,能吃么?” 每当这时,怕她太过好奇要尝尝,他便在她问出口想尝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饮而尽,否则他兴许就扛不住给她尝尝了。 饮完后他还得皱着眉头和她说不好喝,很难喝,只有生病时才能喝,让她千万别生病。 她此时总是一脸可惜,小大人一般摇摇头:“唉~那三哥哥以后莫要生病了,若下回有,我帮你喝一点。” 好像是信了难喝,可是她却还是一副很想尝尝的好奇模样。 后头终于有一日,小妹因贪玩,也着了风病了,总算喝到她想喝的药汤,只是人只喝了一口就吐了,小脸皱成一团,可把一家子心疼坏了,哄了很久才肯喝完。 从此以后,小妹见着他手里端着的药汤,便想绕道走,却又心疼他要陪着他。 只是每当他要喝药时候,她便举起手捂住自己的眼睛,不敢去看,小脸皱巴巴的,仿佛喝药的是她一般…… 想到小时候,莲宝心温暖了些,不由得柔和了眉眼,他的小妹是天底下最好的小妹,是全家的宝贝,值得他用命去呵护。 想到现下心中随即一痛,他差点助纣为虐,害了小妹啊! 这一趟前来,前头的一通废话不过是借口,全为稳住刘显章的铺垫,在不经意之间问出他猜测之事。 别看刘显章这老狐狸口口声声尊称他“吴先生”,却并不完全信任他,两人更多的是相互利用的关系罢了。 当初他带着马叔几人去办事,路途中遇到刘显章的马车陷入泥里,拔不出来,让马叔他们帮了他一把。 没想到两人同路,见刘显章非寻常人,马车坏了颠簸得紧,他邀请人上他马车。 路上两人相谈甚欢,闲谈之中他发现刘显章谈吐见地不浅,很有文采,却对当今户部尚书薛平与其女薛贵妃恨之入骨,心念一动,编造了一些事,以此取得信任。 两人便如此来往。 他隐约知晓刘显章有个女儿在宫中,因其女儿而痛恨薛家,与薛家有仇。 有一日刘显章隐晦地将对付薛氏父女的计划与他说,说出现了一把好刀,可以借此刀将薛平父女拉下水。 那时刘显章旧时一个门生任御史之职,知其来了京城,来拜访于他,从门生嘴里得知薛平正指使该门生有一番动作,机会千载难逢,便将前头已准备的局发动,来一招借刀杀人。 表达虽然隐晦,可莲宝却听懂了,当时听完后,便断言此局虽看着天衣无缝,进可攻退可守,却破绽太大,恐会失败。 而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