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削弱世家门阀非一日两日,只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尤其是他父皇时,将那些世家给养大了许多,如今好不容易现了颓势,若是让人知道了他的打算,恐怕会引来世家疯狂反扑。 此子简直胆大包天,难怪要做障眼法,要是被他人看见,此子将万劫不复。 莫说仕途尽毁,连性命能不能保住还要另说。 他没想到,一个解元竟然如此大的胆,更想不到一个还没参政之人,能有如此见地和勇气。 自古孤臣之路险之又险,多数落不到好下场,如变法的商君,富了国力,却动了大族利益,最终落车裂而亡。 皇帝将正文反复读了几遍,心潮起伏,久久不能平静。 正文的结束后,还有一段小字,是连慕的谢罪之语。 他看完那段小字,已然明白连慕的打算,此子在最后坦坦荡荡承认写两张卷子的意图。 第一张是为重考之“公”,第二张是私心作祟,惶恐是最后一次,将所见和心中思索良久之言吐露。 有意思的是,第一张内容说是为“公”,却不过是为了过重考这坎,第二张说是因了私欲,却字字都是为“公”。 皇帝笑了,太原府解元连慕,此子有点意思。 连他也不得不认此子有大才,能短短一日写出两张这样的卷子,平日积累不可谓不深厚,明明可以只写一张卷子,却偏偏要写两张。 第一张卷子用来公之于众的,给世人看的,第二张卷子才是重点,是单独给他的。 若是只有第一张卷子,恐怕压根耗费不了那么多时辰。 他当时去看到的,连慕应当是在思虑第二张答卷才是,费心神了。 他目光落在最后的“为天下之公,无悔”一行字,沉思片刻,写出这句话,此子恐怕也没有信心,做了最坏的打算。 有实干之才,知进退,懂世故又不世故,心胸坦荡,此举并非是靠着一腔孤勇,乃有谋有略之为。 这样的人能人所不能,最适合不过! “好!” 既然一个小小解元,都敢将自己性命拿来做赌注,将自己清清楚楚袒露在他眼前,那他有何不敢用的? 想通了后,皇帝心情大好,将第一张卷子卷好放入盒子之中,第二张卷子留在他的案头收好。 以后有机会,他定要问问怎知此卷会先落入他手中,要知道一个微不足道的考生重考之事,对他来说,不过小事一桩罢了,卷子他并非一定要看,横竖重考的结果,都不会影响科举的公正,都能体现科举之公。 院子里。 “咦,张总管,这两日很少见你,你瘦了。”莲花拿着一瓶干花,恰巧碰到了从院外回来的张庆。 张庆这几日忙得脚不沾地,都没怎么歇,这不刚忙完一茬,回来禀报了。 与面对那帮大臣不同,他露出个真心实意的笑来:“最近有些事,奴才便忙了点。莲主子这花插得不错啊,看着便赏心悦目。” “哈哈,是么,奶奶教的。”莲花笑眯眯道,很高兴有人夸她插的花。 她看了看瓶子,挑出一朵最好看的:“张总管,这花能放很久呢,送你了,花赠有缘人,愿你笑口常开。” “哎哟,奴才多谢莲主子。”张庆也高兴,却推辞道:“只是这花送了奴才,瓶里就缺了一朵,没方才那般好看了,还是留着吧,奴才看看就好。”谷 莲花低头看看,嗯,缺了这朵,的确不好看了,只是送都送出去了。 她忧愁了一瞬,把花又插了回去,决定道:“那好吧,我送你些别的。” 一旁的小青看张庆瘦不伶仃的模样,提议道:“主子,灶里头炖着一锅大棒骨,咱们炒的栗子也还有,张总管不是忙瘦了么,不如送些给张总管?” “对哦,正好啊。”说送就送,手脚麻利得很。 莲花直接吩咐:“小林子,你去给张总管盛一些出来。” 又转头回来问道:“张总管,你方便现下吃,还是带回去吃?若是现下就吃,在灶头前更好吃哟。” 张庆还没拒绝,就已经被安排好,心里一暖,不再拒绝:“那奴才便多谢莲主子了,只是奴才还有事与爷禀报,还是回头吃吧。” “这样啊。”莲花点点头,对小林子道:“你拿咱们那个食盒,装一些,等张总管走时一并带走。” “是,主子。”小林子应了声,哒哒哒朝厨房走去。 张庆拱手道谢。 莲花摆了摆手:“张总管客气了,你得多补补。” 说着就想走,忽然想起了什么,将花瓶塞给小青,走两步张庆身边,神神秘秘道:“张总管,你立大功了。” “莲主子此言何意?”张庆一愣。 莲花左右瞧瞧,又特意看了偏殿一眼,见他离得有点远,不由伸手想将他扯近一点。 就这一扯,把张庆扯了个趔趄。 莲花顿时讪讪地挠了挠头,尴尬地道:“张总管,我不是故意的,实在是你太瘦了,轻飘飘的,一扯就倒……” 她想起来了,张总管什么都好,就眼神不好,还不经拉扯…… 张庆站稳后,笑着道:“不碍事,莲主子莫要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