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将族叔拉到偏僻的角落时,两人互相确认了一番,终是确定了各自的身份。 虽是多年过去,但莲沐苏清楚的确定,族叔丝毫未曾忘记过他们,一直在寻找他们一家,心中藏着愧疚自责,日子都过不好,面容比同龄人苍桑了许多,人瘦得跟把柴火似的。 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他们重逢了,这可真是太好了,天大的喜事。 走在前头的莲秉成,恨不得生出个翅膀,立即飞去见他的长和老弟他们,精瘦的两条麻杆腿走得飞快。 被莲沐苏拉到角落时,确认了是他的大侄子时,他震惊地无以复加,高兴得差点晕倒在地。 后来听说他的长和老弟还活着,弟妹还活着,一家都好好的,不由喜极而泣,涕泪直流,止也止不住,还是得他的大侄子宽慰,才渐渐好起来。 他这么多年悬在心口的大石,终于安安稳稳的落了地。 当下直接询问他们住哪,待得了方向,他再也不管不顾,擦干眼泪,迫不及待朝那方向走去,连回乾坤宅跟林月娟说一声都忘了。 莲沐苏跟着在后头赶,心中感叹别看族叔瘦,可走起路来跟不要命似的,在前头健步如飞,一个劲儿往前赶,嘴里一直念叨“人生三大喜,他乡遇故知,长和老弟我来了”类的话语。 他虽腿脚不便,但走起路来不算慢,就这样,也险些都要将人跟丢,每每到岔道口时,便得再远远提醒,否则刚找到的族叔,指不定就丢了。 他心中甚是开怀,充满了重逢的喜悦,即使左足传来隐隐的疼痛,他也丝毫不觉在意。 待又到一个岔道口,他赶忙大声提醒:“族叔,往左拐。” 莲秉成脚步一瞬,顺着往拐走去,十分激动地在想,就快见到长和老弟了,可想死他了。 转弯时,他眼角余光朝后看了一眼,面上的激动和高兴戛然而止。 他的大侄子,腿脚怎不对? 这一发现,让他的脚步顿时缓下来。 这才记起坊间传闻,太原府解元连慕左足微跛,传闻竟是真的,他的大侄子竟是微跛的连慕。 尽管不知为何变成了连慕,但左足微跛是事实。 想起来后,他恼地打了自己一巴掌:“真是老了缺心眼啊,我怎把这事也给忘了!” 后面的莲沐苏看见,连忙关切出声:“族叔怎么了?” 莲秉成彻底停下脚步,目光落在莲沐苏的左足上,渐渐变得沉痛。 “大侄子,你……”他张了张嘴,却欲言又止,心里矛盾得很,又想关心又怕揭伤疤。 莲沐苏赶到他面前,笑着道:“族叔是想问我左足之事?这没什么打紧的,当初断了未曾接好,后来就如此了。族叔,走吧,不是想早些见到我爹?” 说着从他身旁经过,脚步不停,神色轻松自如。 “哦哦……”莲秉成看着走到了前头的人,不知不觉喜悦已变成了五味杂陈。 他抬步接着走,脚步却是慢了许多,激动发昏的脑子渐渐冷静下来。 之前长和老弟一家来时,他记得压根没听说过大侄子腿脚有什么毛病,只老听长和老弟吹嘘大儿子读书如何如何厉害,又听小花夸她的大哥哥长得好。 那会儿他虽然信,却没有深思,现在才发觉,原来他长和老弟吹的都是大实话,甚至更甚一筹,但却从未听说腿脚的毛病,以他和长和老弟无话不说的交情,这么大的事不会瞒着他的。 除非…… 电光火石之间,他一下想通了其中的机窍。 从前没有,那定然是出事的那些年发生的。 刹那间,他心头的激动和喜悦,犹如一盆冷水浇下来,彻底灭了,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影。 他不经眼圈开始发红,喉头发堵,热泪纵横而下,跟在后面,强忍着不痛哭出声,心里的愧疚自责达到了顶点。 事情哪有大侄子说得那么轻描淡写,其中恐怕发生了许多悲惨之事,否则好端端的腿怎么会断,又怎么会接不好? 是他无能,不能去救他们一家,让他们受苦了。 走在前头的莲沐苏,觉察到了身后的动静,不由停下来等他,叹息一声,安慰道:“族叔不必担忧,我们一家得以保全,已是万幸,最难的日子已是过去,侄儿信今后会越来越好。” “对对对。”莲秉成抬起袖子抹了抹眼泪,想到了什么,忽然又悲痛起来:“想来你们吃了不少苦,大侄子,你的腿可如何是好,你可是要走仕途之人啊……” 腿跛了,貌有瑕,就跟断了前程没什么区别。 而且大侄子都这样,他那细皮嫩肉的长和老弟又怎生受得了啊,更别提弟妹,莲宝和万真他们了,都不知摧残成如何了。 想到这里,莲秉成再也忍不住,老泪纵横。 看着眼前的老头,莲沐苏心里一暖,道:“族叔放心,我的腿还有得治。” 此次回来,就可以去找黄神医了。 莲秉成闻言忘了痛哭,猛然抬头:“此言当真?” 莲沐苏含笑点头,眼神坚定而肯定。 莲秉成顿时大喜,随即一想,又觉不对:“那怎么现在还不治?” “时机未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