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冷冷地看着眼前的人:“赵大人官任右副都御史,连形势都看不清,不会真信有人能保你族人的鬼话?谢公已回朝,若不是万岁爷仁慈,如今诛的不是三族,而是如你大殿上所言,诛你九族!” 还以为是先帝时期,害个皇嗣也能安然无恙,真是天真,不说万岁爷,谢公等满朝文武都能吃了他! 待说完,刑部尚书对着身后道:“来人,将那具尸首抬上来,让赵大人认认尸。” 赵忠恍然回神,心里有股不详的预感,定定的看向刑部尚书,抓着铁栏,站起身来:“尸首,什么尸首?” “有百姓无意中发现了一具尸首,报与顺天府,顺天府中有人与你赵家公子打过交道,看着像是你儿子,让你来认认。” 赵忠瞪大眼睛,紧紧抓住铁栏,嘴里不断否认:“不会的,不会,怎么会……”那人答应过他的…… 他心头抱着一丝侥幸,始终认为那人不会骗他。 他如今的高官厚禄,都是那人给的,自己还有把柄捏在那人手里,且皇嗣一案中,他一直被当枪使,被放在明面,而那人一直躲在幕后,没有落下任何把柄,他根本拿那人没有办法。 东窗事发后,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有好下场,与其与那人撕破脸,还不如让那人尽力保全他的族人,只死他一人,何况他的儿子托付给了那人,那人承诺一定护好他的儿子。 可是如今为何他赵家会被夷三族?比抄家灭族下场更惨! 刑部尚书让人将尸首抬到他面前。 待他看清那具尸首,希望彻底破灭,他悲呛地隔着铁门,朝着尸首凄厉地哭喊起来,哭喊他的儿子怎如此,声声啼血。 最后他满心凄然,抬起双眼,一腔哀恸化为熊熊恨意,道:“吕大人,你同我说,我儿是不是薛平害的?” 好好的将人交给薛平,除了他还能有谁! 刑部尚书轻蔑地道:“放肆,不得污蔑忠义伯,念你我同僚一场,这次姑且便算了。” 赵忠惊问:“忠义伯?谁?” 刑部尚书没有回他,转头冲着抬尸首的人道:“身份既确定,将赵家公子伏诛写入上报即可。” 说完,一甩袖子,离开牢房。 “薛平,忠义伯?”赵忠喃喃自语,满脸不敢置信。 只一刹那,他全明白了。 明白过后,他形容癫狂,大哭大笑:“哈哈哈,忠义伯,好个忠义,好个薛平,哈哈哈哈……答应护好我儿,你便是这般待我?我怎会信你,我真是太蠢了,哈哈哈哈……” 薛平位极人臣,用他赵氏三族的命,成全薛平忠义之名,这便是薛平的承诺! 可笑,真是太可笑了! 哭笑到最后,他宛若修罗地狱爬上的厉鬼一般:“你既不仁,我就不义!” 下定决心,他冲着刑部尚书消失的方向,大喊:“吕大人,我招,我全招了,是薛平指使的我,让我去告徐虎,诬陷徐德妃,你们不信,去查严玉坤、魏广……” 看似离去的刑部尚书,隐在不远处,并未离去。 听到赵忠的话,他缓缓露出笑容来,对身边人道:“将那些人都押过来,就关在他周遭,让他们也都听听。” “是。”身边的人答道。 有人匆匆而来:“大人,内卫司有人来了。” 刑部尚书抬腿就走:“人在哪,快快带路。” 他要的东西,来了! 华庆殿。 被撤去禁足的薛贵妃,坐于桌前,面上无一丝喜意。 自那日被禁足后,她肉眼可见的清减了许多,也沉静了许多,面上平静地可怕,让人看不透在想什么。 禁足期间,整个华庆殿一片死寂,人人大气也不敢出一下,生怕触了霉头。 今日旨意传来,彩霞本想挑些讨好的吉利话,她“恭贺娘娘”的话刚出口半句,便见娘娘冷冷地扫了她一眼,让她心里一颤,将话咽了回去,不敢再发一语。 这样的贵妃娘娘,让她本能地觉得可怕。 此时她守在内室外,娘娘不准旁人踏入里头一步。 内室里,薛贵妃抬起柔荑,轻抚桌上一幅画,画已有旧色,放了有些年头。 她眼中浮现恋慕之色,静静地看着这幅画。 画上跃然是一个丰神俊朗的内敛少年,骑在高头大马之上,目光冷冷清清,凝望着画外之人,面容与皇帝十分相似,却要年轻一些。 这是当年惊鸿一瞥下的太子,是她当初在闺阁之时所画,带进了宫中,一直珍藏着。 这是她一直恋慕着的人啊,为何对她如此绝情狠心,她被诬陷,甚至都不肯给她一个解释的机会。 她满腹的愁肠百转却无人可说。 “娘娘,星辰殿来人了,万岁爷赐下了许多珍宝,为您压惊,如何处置?”内室门外有声音传来。 她目光闪过一丝光彩,情不自禁问道:“爷还说了什么?谁来传的旨?为何不告知于本宫?” “是星辰殿的传旨太监来传的旨意,说知您受惊了,爷特意交代了不必您亲自接旨,说知您是冤枉的,让您压惊。” 她忽觉好过了些,又不甘心道:“便没有其他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