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瓦丁修士的朋友消息渠道很可靠,上层确实陷入了某种有点奇怪的举棋不定状态中。
他们没能如往常一样及时收到反馈,事情却也没有就此搁浅。
审判长极不耐烦地回来,抱怨在长桌边空耗时间毫无意义,他们需要更实际的东西。
与其让他跟一群连尸体都不敢多看的主教互相扯皮,不如用捣毁的异教据点、收获的证据来说话,到时候自然就没什么可争执的了。
格林得到了几乎是明示的暗示,可以继续干该干的事,只要别弄出太大动静就没关系。
至于什么叫“弄出太大动静”,没有明确标准,但绝对包括一夜之间突然损失十几名修士,再出一次就无论如何都没法解释过去了。
这意味着他们需要更为谨慎地使用手中力量,减小队伍规模、缩短探索时间。相对应的,这也需要更为可靠的人选。
必须考虑到上次的雨夜突发事件造成了很糟糕影响,不亚于任何伤亡惨重的恶仗,部分人可能短期是没法再进入下水道了,连继续呆在地下都不合适。
而可靠又有能力的人就只剩下两个,瓦丁修士还有格林自己,再加上几个信仰、勇气或理智经受住了考验的修士。对格林来说这就足够了,天父已在考验中筛选出了需要的人。
接下来只需要做好准备,带着这些人找到那些异教徒老巢,让他们意识到下水道不会成为庇护他们的壁垒,即使这下水道再吊诡也是一样。
和审判长一样,他很乐意立刻开始搜索,毕竟谁也不知道下一个雨天会什么时候到来、又会持续多久。
但在头也不回地跳进湿冷水道前,还有合作伙伴那边的事要解决一下。
“得告诉教授,他要的实验场地暂时没指望了,得自己想办法。至于动物,市场上能买到什么,他就可以有什么。”
“恐怕教授不会很满意这个答复。还有那些人,那些在诊所附近出现的人,是否有必要通知一下。”瓦丁提醒道。
神父斟酌片刻,发觉并不像自己想得那么简单,“呃我们已经加派了人手。”
虽然他相信克拉夫特知道自己处于某种程度的观察、或者说监视中,但跑到对方面前告知又是另一回事了。
尤其是没能完成承诺的情况下,这么上门会显得很不合适。
“那些会是什么人?”首先可以排除掉贵族的臣属,他们应该会直接上门,或用更加正式的方式送来邀请,而不是表现得有些偷偷摸摸。
“可能是来打探的竞争对手?”
“敦灵到维斯特敏,一半最有地位的医生都认可他,什么同行来跟他竞争,莫里斯复生么?”
“那我该去检查下学院墓地,希望他们没有挖自己人坟的习惯。”既然格林觉得没什么问题,瓦丁自然也不反对。
或许是无心之言中的某个名字触及了格林的神经,他转念间又改变了想法,“不,让去派去诊所的兄弟再注意些,试试能不能抓到那些人。教授那边也应该收到提醒。”
“另外,他最近在干什么?”
“在学院和诊所间活动,说是有些进展,我们不用太担心他闲着。”
“愿我们都能有所发现。”
“有什么发现吗,罗宾?”
新城区近日最火热的诊所斜对面,酒馆的阁楼里,横躺在床上无所是事的年轻人向窗边的同伴问道。
他们已经在这住了些日子,那座诊所的兴旺连带着周边住宿费用有了明显相关的升高,还好这钱不需要自行支付。
“耐心些,今天还没有。”被称作罗宾的年轻人靠在窗边,从下往上很难看到藏在阴影里的脸,而街道景象在此一览无余,“忍耐使我等成全完备,毫无缺欠。”
“抱歉,你说什么?”
“大概五十六卷第三还是第四节,圣耶格与人谈等待和忍耐。”
“天才,我一直觉得你是接替瓦丁修士的副手位置最佳人选,格林神父会喜欢你的。”躺在床上的年轻人坐起身来,拿出圣典翻找,“实际上是五十六卷第二节,但也很不错了。”
“我们还有很多要学的。你真该安静些,我的兄弟,多看点书也好。”罗宾专注地看着窗外往来行人,尝试分辨出可疑人物。
“你真觉得有人会在敦灵城内做出什么不智举动?”
“谁说不可能呢?我想你也听说了,护送队伍在城外被袭击,异教徒做出什么都是理所当然的。”
“因为他们是异教徒?”
“对。”罗宾修士肯定道,继续观察着街道,新城区未经规划的土石混合道路斜着从诊所前经过,长出同样歪扭的巷道枝岔,扦入建筑间。
死角比看起来更多,任何地方都可以成为不速之客的藏匿之处,像下水道容纳蚊蝇那样包藏窥视目光。
但他并不感到排斥,出身于此令人对这种环境十分熟悉,乃至有一种亲切,并存在一种天赋式的辩识外来人物的能力。
比如现在正从诊所门口队伍边经过的人。那人也许觉得自己已经穿着朴素、与周围人群融为一体,可仍下意识地在避免踩入浅坑脏污了靴子。
裤脚太低,不符合在路况不好地方行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