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名?” “格里斯。” “不,我是说这孩子的名字。几岁了?”克拉夫特飞快地在家属一栏填上了格里斯的名字,注明患者父亲。 他们正坐在一间空教室里,卢修斯被打发去找两条毯子来,患者躺在硬邦邦的长椅难免会不舒服。跟着来的学生们被拦在身后,让开了足够的空间。 他手里的纸是从抄写纸里抽来的,下面垫着《人体结构》第二册,旁边的学生很有眼色地递给他一个墨水瓶。笔尖在纸面上快速勾画,写出的字连成一串。 虽然克拉夫特的字确实不错,但他写的问诊记录从来都是歪歪扭扭,不知道是不是什么神秘力量所影响。 “莉丝,她叫莉丝。”格里斯有些诚惶诚恐,小声而快速地回答克拉夫特的问题,好像自己慢了点克拉夫特就会放手不管,“今年三岁了。” 一大群的黑袍人给了他不小的压力。他们已经应要求退后了点,但还是让人感觉明亮的教室里多了一些阴森恐怖的氛围。 “是哪里不舒服?”克拉夫特一边问一边扭头看了眼横躺在椅子上的患儿。这个年纪的小孩不说还真不好看出性别,仔细回想的话酒馆里确实有时会看到这个孩子,但一套没啥特点衣裤让他一直以为是个男孩。 说到这个话题,格里斯看着都要哭出来了,眼眶通红,但他还是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以尽可能清晰的方式描述了他所知的情况。 “她两天前好像吃了什么,一直拉肚子。本来以为过几天就会好起来,没想到今天早上更肚子更痛了,痛得说不出几句话。 之前我带她去教堂要了些圣水,还去诊所看过,喝了草药汤,但没有用处。” “什么草药?”克拉夫特追问道。圣水他知道,是经过了一些奇怪仪式的净水罢了,他小时候不是没喝过,作为安慰剂至少可以说是无害。 草药就难说了。外面开诊所的医生没几个是学院里毕业的,各种偏方怪方横行,什么都敢往药汤里加。 这可不是中医那种有辨证论治的搞法,文登港业余医生的治病方法与其说是给人用,不如说跟某些会从地里长出来的绿皮玩意更类似,主要指导思想就是“俺寻思”。 “抱歉,我不知道……”格里斯茫然无措,“神父说是因为我没有全心全意相信主才这样的,是不是我不该去让她喝那些草药?” 这个人近中年的男人痛苦地抓着自己的脑袋,几乎要扯下自己的头发。在他眼里,这就是死亡的前兆,他可能要失去自己唯一的孩子了。 “我没有这个意思。”克拉夫特按住他的肩膀,试图让他平静一下,“记不得没关系,我还有别的问题需要问你。” …… …… 不得不说格里斯属于那种医生们最喜欢的家长。在对女儿病情的慌张恐惧中,他已经算相当镇静了,让克拉夫特很快问到了相对完整的信息。 患儿是格里斯三岁的女儿莉丝,在前两天突然出现了发热、腹泻的症状,粪便稀得跟水一样。 这本来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这个年纪的孩子莫名其妙吃坏了肚子简直再正常不过了,绝大多数时候家长都不会太在意。 作为一个对孩子比较关注的父亲,格里斯甚至还专门抽出时间去教堂祷告,给她带了些圣水回来。 但是在喝下圣水一天后,小莉丝的病情没有好转,于是不放心的格里斯又带她去了附近的诊所,让医生开出了一剂草药汤。 看着颜色不那么正常的汤药,格里斯还是打算让莉丝试试,结果试试就逝世。今天一大早,莉丝本来并不严重的腹痛迅速加重,排出的粪便不多,却带上了血色。 焦急的格里斯抱着莉丝去了教堂和诊所,结果神父只是表示这个情况只能虔心祈祷,等待神的旨意了。诊所的医生更是毫无办法,只想着把自己摘出去。 作为长期在学院旁边开酒馆的人,格里斯最后能想到的办法就是向学院里认识的人求救了,不然就只能等莉丝会不会奇迹般自愈。 “我需要做个检查,可以吗?”克拉夫特在纸上记完了现病史和基本信息。既往史和家族史的内容只有寥寥几笔,只知道莉丝的母亲也是因为急病去世的,格里斯也说不出是什么病来,不过莉丝出生来倒是没有生过什么大病。 “好的,谢谢您。”格里斯连忙点头,他并不明白为什么这都要请示一下他,不过看克拉夫特这态度应该是要接手的。 “我是说一个全面的检查,要接触整个肚子,包括大腿根部。”克拉夫特看了一眼身后的一群学生,觉得还是要先说明下,“我想这不适合有太多人围观。先生们,暂时回避一下好吗?你们可以趁这个时间去回顾下我为什么要问这么多。” “嗯……没有问题。”格里斯犹豫了一下还是同意了,准备跟学生们一起出去。或许是克拉独特的认真态度取得了他的信任,他并没有提出疑问。 “格里斯你回来,我说的是他们,家属留下来陪着,帮忙安抚下孩子。”学生们迅速地退场,克拉夫特把格里斯拉到孩子旁边,开始了检查。 克拉夫特撩开头发,摸了下莉丝的额头,温度不高。这孩子满脸泪痕,没有哭闹估计是已经哭过很久,现在哭不动了。 他的心里其实已经有点数了,这种东西属于诊断学里最喜欢讲的东西——急腹症,通俗点就是“医生,我肚子痛”。哪怕不给克拉独特超常的记忆力,他也能娴熟运用其中内容。 3岁的小孩,腹泻、发热两天,应该是什么病原体造成的消化道感染,在到处是海鲜的文登港很常见。 但今天的情况八成不是感染加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