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拉夫特见到了那个彼得,不说别的,至少精神面貌还算不错,跟这里的其他居民有着一股不一样的气质。 看得出来他至少擦了把脸再来教堂,除掉了尘土蒙面的感觉,显得更像一个外来人而非本地居民,眼中也没有本地人那种低土墙般的疏离感——不妨碍交流,但也不乐意接触。 坦白来说,这种态度还算可以,毕竟在外面教会占优势的地方,可不会乐意有个异教公开出现。如果是信仰分歧所致,那他们至少比教会友善。 他先向神父打了招呼,在得知克拉夫特一行人是外面来的信徒后变得热情起来,上来与打头的威廉拥抱。仿佛一下子就成了挚友亲朋,弄得向来不认生的船长都有点不好意思。 “真没想到能在这见到同样信仰天父的同胞。”彼得笑着松开威廉。以信徒的身份受到如此欢迎还是首次,在异乡找到了些微身份认同感。 “请上车吧。神父说过,我们当情同手足,互相帮助是应当的。” 能在砾石镇找出个虔信徒,神父的处境大概也没之前想的那么不堪。虽然他没要,克拉夫特还是在经过他身边时握住了他的手,把几枚钱币塞进手里,“教会兄弟间不该有所亏待,接下来的行程可就全靠你了。” 库普收紧罩袍,不置评价,在车尾找了个空坐下。“教会兄弟”这话他叫不出口,可气氛都到这了,以他朴素情商看来,还是减少交流为妙。 “不必如此。”在克拉夫特的推搡下,彼得把钱收进口袋,解开拴住骡马的绳子,“听说你们要去看矿洞?” “最好是两年内停工的,因为教堂有种建材近年买不到了,而且听说只有这里产出,以后要更换可就麻烦了。” 说的是实话,库普回味了一会才发现好像哪都没错,又完全不是一回事。 “不容易,矿洞就呆在那里,没人盯着,谁也不知道有没有人进去过。你们要找的东西具体长什么样?”坐上车夫位置,彼得扬了一鞭子,马车颤巍巍地动起来,往镇子另一边去。 “可能是一种新发现的矿石,具体不清楚长什么样,你知道多少有采矿的地方?” “到处都是,包括这镇子以前也是个矿场,后来不做了就变成现在的样子。”马车驶出小镇,转过弯道,彼得指向右手边丛生的低矮植物群,“那边就是原来的矿洞,不过我没来前就废弃了,现在靠转手粮食矿产过活。” 乘客们转头往他所指的地方看去,草木遮掩下,一个不太容易注意到的山体空洞差点从他们眼皮子底下漏走。 它不过一人多高,新生的灌木在洞口的土石堆上生长,挡住大半,而上缘倒伏的茎叶遮住了另一半,依稀能辨别出从大路分向洞口的小径。 植物快把人类出入的痕迹侵蚀殆尽了,近圆形洞口归于自然,好像它本就属于这里。在大片青黄背景造成的视觉疲劳下,要不是有人指出,再从这路过几次也不会发现。 周围地面完好,看不出施工痕迹,从生活区无缝过渡到采矿区,这也让它更加不好被注意到。 对矿产稍微有点了解的威廉略感疑惑,“你们是怎么知道下面有矿的?” 冰原那边的矿产多裸露在地表,以部落的原始采矿水平也能获得矿石。而在诺斯王国就不太一样了,一旦发现矿藏,会在地表啃出一块块的矿坑,四向发展探寻,扩大开采面积并追求尽可能露天开采。 一个矿洞直通的开矿法就得提前知道下面有矿物,在有完备的知识和丰富经验情况下,也难做到一次即中。 就算真有达到了这种水平的人,窝居砾石镇大小的地方,能甘愿在南方丘陵里默默无闻? 彼得对他的问题不太理解,“拿着火把走下去看啊。” “天然矿洞,主的恩赐啊。那其它地方是怎么办的?”那类圆形的洞口,想来的确不像人工修造,不容易凿成,也不适合安放支撑。 “也一样,到处都是,只要能找到常有的水源住下来,不愁没东西挖。” 威廉回望了一眼那个洞口,用疑问语气复述了他的话,有些不敢相信,“到处都是?” “对,不过那些人可不觉得这是主的恩赐。”话语里把自己跟其他本土居民分隔开来,彼得啐了一口,“成天念叨,但又说不出个名号来。” “那边山上还有一个,不过靠近山顶,太深用不了。”他再次指去,一座普通丘陵,这回大家都没看到洞口,超过一定距离后,要分辨出裸露岩石和被半遮的洞口过于艰难。 听他的意思,同类天然矿洞在这里多到数不过来,不比山头的数目少。 “还有这种地形?”克拉夫特印象中没有哪个名词可以概括,大批形成的天然深洞出现在缺水丘陵区,就像干燥保存的奶酪上无端地生出了诸多小洞,不得不怀疑是生了蝇蛆。 “它们很深吗?” “是的,我以前也下过矿,能在里面走很久,也要忍受那群不信天父的人絮叨很久,还是来赶马车好。”他对此颇有怨念,平时少有机会倾诉,又怕神父听烦了重复。 “他们懒惰地取走离出口较近的部分,然后换个地方,挥霍着主的恩赐,迟早是要遭报应的。” 克拉夫特和威廉同时捂头叹息,前者倒是不那么受打击,来时做过心理准备,受挫属于意料之中,“唉。” 按矿排查的思路错了,他们至少还能按人排查,能产大量原料、与外界交易的聚落,没法像矿洞一样杂草灌木一遮了事。 彼得误解了他们叹气的意思,继续抱怨对那些人的讨厌:“他们不愿意听我说话,也不听神父的,死守着一套永远摸不清还有多少条的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