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廉,我想我们需要谈谈。”克拉夫特披着昏黄暮光推开屋门,库普紧跟着其后,在尹冯进门后迅速地闸上门栓。 “关于那些矿洞的事……呃?” 室内没有点灯,来自高处窄窗的浅澹光斑正从低俯脑袋边遁走。为了方便私下交谈,原主人被要求迁往隔壁,将整座屋舍暂交予他们使用,此时只有彼得一人趴在桌上。 这几天他确实累了,跟着几个不知疲倦的人追逐捉摸不透的目标,不知何时是尽头。难得有空闲下午给他补个觉。 听到声音,彼得抬起头擦掉嘴角口水,适应了一会屋内光线,“克拉夫特先生,您怎么回来了?没有跟威廉他们一起去吗?” 这话里似乎透露了一个危险信号,这村里又没酒吧,还能有啥地方可去的? “去哪?” “您不知道?”彼得一看克拉夫特兴师问罪的架势就知道不妙,威廉独把自己留下恐怕就是当传声筒,应付人用的,“威廉先生找到了人带路,说是要去一趟矿洞。” “见鬼的,偏偏在这时候乱走!”声音不自觉地提高,有被追逐般的气促。这边方才找到些头绪,还没来得及梳理,那边就有人愿意带路,初看是正中墨菲定律,细想便察觉有非偶然因素参与的可能。 至于库普的脸色就更难看了,他贴在墙上,手按腰间,从进屋来他就靠这个动作维系着薄弱的安全感,阴暗环境勾起了畏惧情绪,好像随时都会有什么东西从光照不佳的黑暗角落出现。 当事人不知所踪、隐隐有坏事要发生的预兆,这场景多少沾点莫名的既视感。 “什么人带的路,什么时候出发的?” 睡懵了的向导在脑海里搜刮一番,向克拉夫特描述了他对威廉去向仅有的了解:“一个自己找上门的老人,在我睡前他们就出发了。” “我简直不敢相信这是威廉能做出来的事!”克拉夫特抓起罩袍,开始清点背囊。事情里蹊跷之处太多,很难揣测一位老成持重的船长到底是出于什么考虑做出这个决定。大概是对开价的自信?或者觉得就算对方不怀好意,凭着几个携带武器的船员也不足为虑? 当时如何考虑已不得而知,日暮时分仍未返回本身就说明了问题。本地人就没有过愿意在矿洞过夜的,也不会轻易冒险在半夜挑战路况恶劣的山道,再怎么着急还能等不到明天? 那唯一答桉想不跟异教扯上关系都难,说不准就是老戈里本人。 “要不再等等,说不定他们就快回来了?”彼得看了眼已经爬到墙上高处的光束,日落在即,但如果威廉已经走在那条乱石嶙峋的山道上,那还来得及在用上火把前回来。 “我得去看看。”克拉夫特又抽了两根火把塞进背囊,用布条捆束固定,假使真有什么意外发生,现在就会是最后一个适合上山的时机。大不了在半路上遇到回来的威廉,白费些力气;好过等到夜幕沉降,不得不举着火把攀爬全程。 库普也苦着脸开始收拾东西,极不情愿地扒拉出衣服套上,他不知道什么叫心理阴影,但他明确地知道自己绝对不想在这个点后出门,尤其还是去走山路。 作为扈从没有拒绝的立场,严格来讲他身份不是简单的雇佣,而是接近于封臣和封君。克拉夫特救了他的命,也将其作为直系培养,于情于理都必须追随其后,从战场到一趟跟无可言喻之物扯上关系的夜路,无有例外。 对应的,与很多传唱故事中一致,他同时在优先享受成为实质上封臣的机会。 如克拉夫特所说,他们是一个“整体”,而这句话的重点显然不是尹冯,而是他库普。 想明白这点,有些东西就不那么可怕了,选择习武的时候就应该有了觉悟,“现在出发么,先生?” “库普。”克拉夫特按住他的手,把它从锤柄上挪开,“你留在这里。” 有种一拳打到空处的感觉,库普从门口让开,略尴尬地讷讷道,“我还以为我在训练里表现得还行。” “不,正因为这样,你才必须留在这里。” 克拉夫特半开屋门,傍晚的谷风与沉落霞光灌进他的罩袍。临了审视留守人员构成:一辈子的马车夫彼得,抱着小本子似乎想做点啥但无能为力的尹冯,再加上新手扈从库普——独剩下的一个有武装训练经验的,怎么也得有那帮船员的业余水平。 “记住我跟你说的话,现在这里是我兼顾不到的地方了。” 他阖上屋门,脚步远去。 ...... ...... 克拉夫特很快开始庆幸及时的决定。 点燃火把进入矿洞,夜幕恰好在身后垂落,堵住来路。 顺着白天经历过的矿道下行,直至采矿区边缘,逸散的寒意让他拉紧罩袍。深长的洞穴没表现出相对的恒温,反而表现得比外界降温更快。 多亏采矿区产生的矿粉碎石,在凌乱踩踏痕迹中,克拉夫特还是辨认出了几道往更深处延伸的脚印。 稍作犹豫,靴子跨过模湖界限。 “好吧,来这算我一半过错。”克拉夫特都囔着抽剑出鞘,自言自语安抚有些波动的心境,逐步走向冰凉的黑暗深处。不论对错与否,无关责任在谁,总不能放着威廉在下面完蛋,从好友角度和良心上都说不过去。 一面往下,克拉夫特梳理着现有的信息。 那个长条状的环节物体,被称作“信使”。信使当然是负责带来东西的,从此处彼处。 那岩画石壁上下异色,应该分别代表人居住的世界和另一个概念。按男孩的说法,那信使就要把他的父亲,从“另一个地方”,带回他现在生活的世界里见他。 怎么想都觉得隐晦森寒,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