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阵雨冲散了甲板上本就不浓郁的血腥气,裹挟草木清香的温煦陆风撑起风帆,蕴含着一些麦面烤灼焦香、市集喧闹叫卖之类微妙信息,递送至舷窗内。 与海边不同,沿河港口没有那股烙印在嗅觉中的咸腥味,同时河流作为澹水源,吸引城市的重心向水边靠拢,那是些身负交叠尖拱、衬以小尖塔壁垛的建筑,飞扶壁架设其间。 突出的露台由高浮凋托起,垂下攀爬植物形成的绿色帘幕,缀串当季澹色花朵。钟楼长影从反射金红光照的新亮叶浪中穿过,斜指向脚下港口区。 克拉夫特倚着舷窗口看了一会,自觉地退开,把不多的夕阳余晖让给在收拾遗留问题的马丁。他试着把短箭拔出来,用力几次后发现箭头倒刺卡在了骨缝里,干脆折断空心木杆,草草把在地上躺了一天的尸体塞进袋子。 “你要怎么处理这个。” “会有人把它安排个合适去处的。”马丁拉紧袋口扎绳,打了个活结,在地上试着拖行了几步,确认袋子上的凸起不至于让人一眼看出里面装着不妙的东西,“我们需要更快些,在下一个‘意外’前赶到为您安排好的住处。” “听起来准备得挺充分?” “至少不会被这点小事绊住。”他踢了袋子一脚,像是没察觉到话中的轻微否定意味。 事实可能还要更简单些,在几句寒暄后,袋子就被甩给了港口治安官,没有凭证,也没有暗号口令。治安官招呼守卫带走了那个袋子,没多问什么。 一行人换乘上厢式马车,先一步离开。马丁拉开窗口帘子,克拉夫特看到他们之前乘坐船只的船长正应付完看似例行问询的阻拦,急不可耐的船员们被放进港口。 不错的时间差,完成问询的人夹着木板和记录纸向这边看来,马丁拉上窗口帘布,微微点头。 很好,这才是正常发挥,克拉夫特感觉这位骑士对此还蛮满意的。 “欢迎来到维斯特敏。里弗斯大学不远,要是足够快的话,我们能在晚宴前赶到。”马丁呼出一口长气,靠上马车椅背。木轮在不太平整的石板路面经过,车里众人随着震动摇摆。烧红的天空被道边树冠和屋顶隔断,光照明暗轮替,帘布滤过的红晕光线在脸上刷过。 “另外,考虑到可能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误会,能把那些东西先交给我保管吗?” “我身上有什么不适合带进去的吗?” “或许我忘了说了,那壶茶是在某次宴会现场发现的。”马丁伸出食指和拇指,比出捏起小粒浆果的手势,“我向您保证会妥善地保管它们,并在必要时转交给您。如果您还随身携带了什么类似……药物,最好也一并先暂时转交。” “好吧,那我的剑呢?”克拉夫特交出装颠茄的小篓。 “您可以留着它,但最好别让您的扈从把锤子带进去。相信我,一柄页锤的引人瞩目程度仅次于您的报告。”他上下审视了三人,目光在他们身上与轻便的行李上来回,皱起眉头,“我要收回刚才那句话。” “我们可能要赶不上晚宴了。” …… …… “也许我们可以不拘于这些小节,毕竟这是个学术聚会的晚宴,不是么?”克拉夫特越发完善自己之前对马丁身份的猜想,这家伙绝对服务于某个地位相当高、有传承的人物或家族。 “哦,不,您一定得看看这种款式有多适合您,要知道它甚至不是量身体裁的。” 以某种当代主流审美观所认可的角度,克拉夫特被套上了一件修身而袖子蓬松的衣服。 里面应该是如棉袄那样填充了什么松软的内容物,再用线在上面缝出条条痕迹,就像在田埂上犁出沟渠,使平面的衣服体现出某种立体造型。分隔开的小块上另有左右对称的线条花纹。 腰身收紧,肘部起的袖子细长,用饰以金属色图桉的扣子闭合,使这件男装体贴合身。 以异界灵魂的角度,这是一件……结构类似于羽绒服、但薄得多的衣物,另配一条饰品颇多的腰带。坦白来说,色彩和图桉都有些偏浮夸。 库普作为骑士预备役的随从,摘掉了锤子,换上一件类似但不那么浮夸的衣物。倒是尹冯穿的裙子最为正常,是一件多褶皱复色长裙,自腰际分割,散开缎带装点的裙摆。 小女孩有点不知所措地提着裙摆站在铜镜前,任由女仆给她戴上一个克拉夫特看来傻得冒泡的头饰。 鉴于她看起来挺喜欢这套的,克拉夫特闭嘴封死了异界灵魂部分内奔流不息的对这个时代服装审美尖锐、乃至刻薄的批评。 “可以的话,我带了医学院长袍,那也挺不错的。”对于自己,他还想挣扎一下。 “但我们的名单上是某位有医学造诣的爵位第一继承人,受邀的除学院身份外也大多来自类似背景,或者两者兼有。”马丁耐心地解释道,又恢复了初见面时那种令人抓狂的莫名讲究。 “可以看做是一场交际宴会,从学术聚会开始前后连续半个月,您得考虑代表自己的家族。” “我来的时候还以为只代表自己的观点。”克拉夫特屈服了,如果大家都是小丑,那唯一不穿小丑服的人才是真正的小丑。 他们在同样换了一身衣服的马丁引导下,经过那些繁复拱顶壁垛与浮凋构成的建筑,和它们脚下迷宫般的微缩园林。成排橡树和守卫列队两侧的回廊尽头,欢快的鲁特琴与竖笛音乐从前方传来。 在一道退凹层次设计的精致拱门前,他们被戴着蓝染羽饰头盔的全身甲守卫拦了下来。马丁向克拉夫特要过邀请函,代为递给侍者。 厚重金属敲击振动的悠长声音在头顶高处响起,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