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就拽住吉祥的胳膊道:“哥哥怕什么,这不还有吉祥嘛!”他无话可说,又见她的确是想要,便将人交给了吉祥,自己往摊子走去。小摊子前挤了一堆的人,也有像他们兄妹一样戴了面具的。他走进人群,抬头看向了兔 子灯上贴的字谜。一字字看过去,心中已是了然,谁知他正要说出谜底,人群里却忽然闹腾了起来。 摩肩接踵,撞来撞去。 他担心后头的娴姐儿,赶忙回头去看,却瞧见了谢姝宁。她站在距离自己不过一步之遥的地方,掉了面具,正要去捡,却叫人给踩烂了,脸上笑得又开心又无奈。这时,突然有个少女挤到了她身旁,带着两个婆子,趾 高气扬地喊她:“阿蛮,你去给我解那个灯谜,我要那两盏花灯!” 口气跋扈尖刻,像是在喊下人。 她的笑意便像是黑夜里的烟火,一点点湮灭消失,垂下眼睫,低眉顺眼地道:“六姐喜欢哪两盏?” 他听见“六姐”两字,这才知道这讨人嫌的少女就是三皇子看中的人。 他不觉皱了皱眉,三皇子的眼光委实不佳,莫怪他一直觉得三皇子长命不了。 这时候,娴姐儿和吉祥先找到了他,便走到他身边来。 娴姐儿问道:“哥哥在看什么?” 他在面具后眯起了眼睛,看着谢姝宁一行人渐行渐远,口中道:“没什么。”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在看那位谢家的八小姐——谢姝宁。虽然都是谢家的姑娘,她父亲又是如今很得庆隆帝喜欢的谢元茂谢大人,可她自幼失恃,又是庶出,很不得家人宠爱,一直寄养在谢家长房老太太膝下,同另一 位谢大人正妻所出的谢九小姐很不一样。 以她的出身,不能给他丁点助力。 少年心事,怎能敌过现实沧桑? 他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那一刹那,他觉得自己冷静得近乎残酷。 但他能活着,靠的就是这份冷静。自那以后,他便再没有关心过谢姝宁的事,不打听不过问,不知便不想。但这一年秋天,他出了孝期,和温家的那门亲事就该提上日程了。如意管着府里大小琐 事,他的婚事一应事宜也不例外,如意便三催四问,总问他什么时候跟温家定日子。 他被问得烦了,便索性不搭理,只说来年再议。 如意盘算着,左不过三四个月就过年了,便由了他去。可谁曾想,翻过年去,继母小万氏便将燕霖从漠北找了回来。她倒是好本事,不能不叫人佩服。燕霖来势汹汹,不知怎么的勾搭上了七皇子。七皇子为人阴险, 并不好相与。 他并未将二人放在眼里。 但敌人一多,就容易分心,千算万算,他也没算到继母的真正目标是娴姐儿。 娴姐儿病弱之躯,与世无争,能碍着她什么? 她杀娴姐儿,为的不过是叫他难过伤心罢了!当年外祖母那般求情,他一时心软便留下了燕霖母子的性命,可回过头来他们却害死了娴姐儿,若他一开始就斩草除根,那娴姐儿如今也许还能活着。不至于一 年后,他麾下有了鹿孔这样的能人,娴姐儿却再也不必看大夫了。 所以从此以后,他再也不要做个好人,再也不要心慈手软。 他设局陷害七皇子,抓了燕霖来,丢下三尺白绫与他,命他吊死小万氏。 燕霖哆哆嗦嗦,哭着喊着骂他不是人,可转头就真的把小万氏给杀了,然后就来问他,交易算不算数? 他冷眼看着,笑一下,说当然算。 燕霖长舒一口气,到底有命可活了。 又一年,他升至锦衣卫指挥使,坊间对他心狠手辣的传闻更多了。 他笑笑,等到娴姐儿的忌日,便要杀燕霖祭坟。 燕霖哭天喊地,说他怎能说话不算话! 他一挑眉,笑起来,道:“谁叫我不是个东西呢。” 回过头,外祖母也骂他,骂他手段狠辣,半点不顾手足情分,继母已死,合该算了。他不吭声,只是吃茶,巍然不动。 外祖母见状,忽然放声痛哭,说起早年往事来: 他娘在嫁入成国公府前便已同人珠胎暗结,他身上流的原不是燕家的血,燕霖才是名正言顺…… 他立即转头去看她的眼睛,老妪眼神却仍然清澈,再真切不过。 他忽然明白,她说的不是假话。 燕霖已死,她也没有必要再说假话。 可她为什么直到现在才说? 他胸腔里的那颗心跳动得越来越用力,越来越重,起搏得肋下隐隐作痛。 外祖母看着他,哭道:“你说,你是不是做错了?” 他直视着她,张了张嘴却没能说出话来,而后忽然轻笑一声,像是自嘲又像是在讥讽她:“杀都杀了,又能怎么办?” 外祖母哭声一顿。 他再不停留,起身扬长而去,走至门外,却差点踉跄跌倒。吉祥连忙扶了他一把,压低声音问:“您怎么了?” 他摇摇头未曾言语,一张脸却白得像纸。策马回府的路上,他一路疾驰,差点撞上了迎面而来的一辆马车,好险勒住了马,对方也吓得脸色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