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1 / 2)

如烈日下当头浇下一桶冰疙瘩,晏潆潆浑身冷得一哆嗦,身体血液似乎都要冻住,她能感受到其流动得越来越缓。她踩棉花般跑回屋,黑乎乎夜里心神恍惚间没留心,一头撞在宝霞身上,差点摔了个趔趄。宝霞被撞得生疼,忍着痛扶她进了房间,燃起了烛火,室内光线亮堂起来,晏潆潆心中咯噔一下,一股异样的感觉从心中漾开,洇向全身。

须臾功夫,那白荷花瓣尽数散落桌上,花瓶中只有残存的一个小绿莲蓬和周围稀稀拉拉几根黄色花蕊。

按耐下心中的不详感受,她匆匆换上喜服,宝霞给她梳好头发,二人急忙忙地赶往喜堂。宝霞提着灯笼,晏潆潆拎着厚重的喜服裙摆和红盖头,二人跑在黑黢黢的夜色中。

往日府里热闹,即便夜里也能频繁看到值守的家丁和护卫时不时出现在路上巡视,今夜万籁俱寂,晏潆潆耳边只有呼呼风声,自己的喘气声,发上流苏和耳坠的晃动声。

二人跑出没多久,迎面遇上季纶院中的两个丫鬟,她俩神色不安,着急的让二人直接去将军院里。晏潆潆愈发焦灼,跑得更快,似乎出生以来的所有力气都用在此刻。

她大汗淋漓地出现在季纶的卧室。

屋子里亮如白昼,一眼望去,满屋子人,最外边的是贴身丫鬟和管家们,还有季纶的几位心腹部下,里面一点的地方或坐或站的是几位大夫,最里面站着的是季橘蔚和她的夫君,坐在床边的季夫人,季从蔚跪在床沿,他并未穿着喜服,仍是一身常服打扮。

季将军仍然安好,晏潆潆把快跳出的心收回,抹了抹脸上的汗珠,拨开粘在额头上挡住视线的碎发,站在门口大口喘气。

众人见她一身红装,纷纷给她让出路,季夫人听到响动,转头看见她站在门口,连声唤她:“潆潆,快过来!”

晏潆潆快步走到季纶的床边,学着季从蔚的样子也跪了下来。

季纶面色苍白,双目紧闭,嘴唇微张,不过大半日未见,竟从一个生龙活虎的模样变成行将朽木之人,晏潆潆刚刚舒展的心揪得紧紧的。

季夫人握着季纶的手,连声唤他:“我叫他们来了,当你的面拜堂,你快睁眼看看,不要睡着!”

“快睁眼看,他们在你面前!”季夫人摇着季纶的手。

季纶缓缓睁开眼,目光无力,却死死盯着季从蔚和晏潆潆的脸,他看了一会儿,似困了般,眼皮又要慢慢阖上。

“不要睡,不要睡着,睁眼看他俩拜堂!你不是最想看吗?”季夫人拼命晃动季纶的胳膊。

季纶又慢慢睁开眼睛,再次看向季从蔚和晏潆潆,又似耗尽了力气,睁眼的力气也没有,眼皮微微垂下,目光落在季夫人握着的手上。

季夫人顺着他的目光,一把抓住季从蔚的手,又对晏潆潆道:“潆潆,握住子亮的手”。

晏潆潆瞟了一眼身边的季从蔚,他目光低垂,望着床上的季纶没什么反应。她把汗津津的手在喜服上悄悄擦了擦,向季从蔚伸出手,温暖的手握住了冰凉的皮肤,二人的手相叠包住了季纶的手。

“不要睡,睡着了怎么看他俩拜堂!快睁眼啊!”季夫人带着哭腔一声声地唤。

季纶看着季从蔚和晏潆潆紧握着自己的手,嘴角微微抽动了一瞬,似乎很愉悦,又若很安心,他的眼皮还是撑不住,慢慢地阖上,眼角淌出一滴泪珠,须臾间滑进了他的耳廓。

季夫人又大力摇晃季纶的胳膊,不停的喊他睁眼看一看。

触碰到的季纶的手背渐渐变凉,晏潆潆揪紧的心又紧又沉,她的眼前渐渐起了水雾,似乎看到自己的阿耶躺在牢狱中冰凉的床上,也如季纶般慢慢阖上眼。她的身上又热又冷,控制不住的抖动起来。

良久,季从蔚的手指放在季纶的鼻前探了探,深深吸了口气,沉声道:“将军往生了”。他倏地抽出被晏潆潆握住的手,站直了身体。

本就安静的屋子刹那间静得针掉地上亦能听见,季夫人呆了一秒,不肯相信地大力晃动季纶的身体,又哭又喊:“你起来!你起来!你不能这样啊!”

众人都围了过来,季橘蔚亦不肯相信,伸手在季纶鼻边探了又探,随即小声啜泣。

季从蔚正要开口,床边的季夫人突然身子一歪,昏厥过去,幸而他眼疾手快,伸手扶住了她。他赶紧吩咐丫鬟把季夫人扶到外间的榻上,让屋里的大夫诊治。

晏潆潆趴在床沿边,一时似灵魂出窍,神游天外。自己的躯壳软绵绵地趴在季纶身边,发髻跑来的路上晃得松散,几根发丝黏腻腻的贴在额上,头上的龙凤宝石金簪歪歪斜斜,似乎下一刻便要摔在地上,漂亮的金丝龙凤祥云喜服被跪坐得皱皱巴巴,本该飞天的凤凰被褶皱得似断了头,汗津津的手里还紧紧攥着张有着汗渍的红盖头,整个又可笑又可怜。

她一时窒息绝望,仿佛看到全家排队正等着上断头台,一时又似轻松解脱,再没什么枷锁桎梏能困她在此地。

季从蔚吩咐管家们:“东西都撤了换了”。

季橘蔚正在一边啜泣,闻言猛地抬头,惊疑道:“阿耶最想看你成亲,最记挂的都是此事。现在阿耶刚刚过世,你和潆潆可以当棺拜堂,三日后再办丧事。难道你要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