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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处暑后的秋日渐渐凉爽,待到白露时节更有些凉意,二人在路上行了周余,遇到淅淅沥沥几日不停歇的雨。

这日行在山路上,雨势渐大,山雾弥漫,视野里只有无尽雨线,朗郁想寻个避雨处,恰好遇见一座庵堂,二人便在庵堂停车避雨。

山中的庵堂寂寥冷清,斑驳的石墙上爬满了绿植,檐顶上的黑瓦亦有不少破损,豆大的雨珠打在瓦上,汇聚成哗哗哗的冲击声,似乎下一刻就会压塌房顶。

晏潆潆下车时,寂照庵给她的印象便是如此的破败。和庵内的比丘尼打过招呼,二人站在庵内的屋檐下闲看,这才发现这寂照庵是座五进式庙宇,依山而建错落有致的殿堂建筑清晰地展现它曾经的辉煌。

晏潆潆沿着廊屋转悠到了正殿,殿内青烟袅袅,观世音菩萨法像庄严,琉璃七星莲花座长明灯火光微曳,面目慈祥的师太在殿内角落闭目敲着木鱼,口中低声诵着经文。

晏潆潆情不自禁走向菩萨前的蒲团跪下叩拜,她自离开京城再未进过佛寺,家里的境况让她无比虔诚,她双手合十三称三拜,心中默默祈祷家人早日脱困,余光看见站立身边的朗郁,祈祷词又加了句愿他早日回头是岸。

叩拜礼结束,她掏出钱袋翻了翻,最小的银票是五十两,她不假思索地把它塞进功德箱。

走出殿外,山色空濛,雨势似乎更大了,晏潆潆眼前似挂了雨帘,雨雾飞到她的脸上和身上,湿润润浸染着她。

朗郁跟着走了出来,微微拢着眉:“都欠债了,对菩萨倒是大方”。

晏潆潆看着他笑了笑,什么也没说。除了自己的诚心,她见这庵堂人迹罕至,颓废凋零,香火钱亦是她的助力。

“你求什么,耶娘安康?求菩萨不如求我”,他双手抱臂胸前,一副倨傲模样。

“你的仇家是谁?解决了仇家,你的耶娘是不是就没事了?”

晏潆潆突然想起梦里的朗郁,梦里他也说过类似的话,不过可比眼前的朗郁温柔多了。

“仇家只是耶娘解困的障碍之一,最终还得看天子的意愿”。

“你家不是天子的表亲吗,解决了仇家,天子还能说什么”。

晏潆潆盯着他凌厉的眼神,这一路上她见缝插针,或明示或暗示地劝他收手回头,似乎一点儿作用都没有。

“你别总想着夺人性命,解决问题可以有许多方法,保护你自己的方法”,晏潆潆继续地苦口婆心。

她家的仇家大概率是他的父亲,她不可能向他开这个口,何况她希望他能脱离那个从小呆到大的杀手组织。

“我一直就干的这个,有人愿意出黄金三千两我都不一定接,你怎么不珍惜?”

他语气里竟有些抱怨,晏潆潆皱眉:“珍惜什么啊,珍惜你去杀人?朝堂的权贵,你不要性命也去挑衅?就潭州的季从蔚,都差点要了你性命。你不惜命,我可不想你白白送死”。

她根本没见过季从蔚在他手下毫无还手之力的模样,还质疑他的能力,朗郁颇不高兴,可听到她爱惜他的意思,他的这点不快很快消散。

他就事论事:“杀人就能立刻解决问题,有什么不好?你东奔西跑,跑了潭州跑越州,还什么问题都没解决,看到坏人猖狂得意,自己家人受苦受难,这就好了?”

晏潆潆一时语塞,他说得好像很有道理,她那里求人这里拜佛,把希望都寄托在虚无缥缈之上,对家人的解困毫无帮助。她在心里摇摇头,不能被他牵着鼻子走,得跳出他的谬论。

“可我还能过点平静日子,血亲复仇冤冤相报何时能了,你不也终日到处奔逃,遇到仇家就命悬一线,只能躲到乱糟糟兵荒马乱的北方,这样的日子你觉得更好?”

“和你那憋屈的岁月静好相比,我宁愿手刃仇人,看他在我手里死去,痛快!即便下一刻死了也无遗憾”。

晏潆潆紧抿嘴唇看着朗郁,她都快被他说服了,她那么主动地劝说,为什么效果如此差劲,自己都快动摇了。

她在内心坚定着自己的信念,目光却不敢再看他,垂首道:“得道多助失道寡助,青山绿水,歹人总有报应那天”。

朗郁看着她不置可否,一副你高兴就好的模样。

晏潆潆垂首扣着手指,低声问:“那你的仇都报完了吗?你现在就是离开这个世界也无遗憾了?”

他以前是没什么遗憾,活着也不知意义所在,现在,他不想那么快离开这个世界了。朗郁犹豫了瞬,回道:“以前是”。

晏潆潆抬眸看他:“现在有什么遗憾?”

“现在,还有些事未了”,朗郁不敢说出口,舍不得你,她已明明白白说过要嫁读书人,他一个她看不上认为残忍毒辣的杀手,只会做出赖在她身边,能赖几日是几日的事。

“什么事?”

“你怎么这么爱打听”,朗郁不耐烦地看了她一眼,转身沿着廊屋往回走。

晏潆潆赶忙跟上他,有那么一瞬,他眼神里流露出的情意让她以为他要说出口,可终究是她的错觉,她追着他的脚步问:“是不是寻亲的事,待你寻到亲人,他们或许可以保护你,嗜血的事做多了总会反噬”。

如果心中有牵挂,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