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不是什么神隐吗?”诸伏景光不为所动,甚至还紧了紧被子,只有闷闷的声音传了出去。
——是不是不该把岚的猜测告诉他啊?
“……真的只是水龙头的声音而已,”犬井户缔垂下眼角,无奈几乎要变成实质了,“为什么会想到哪里去啊?”
诸伏景光没有回答。他把被子往下拉了一点,露出一双在黑暗中微微泛光的猫眼,腿不安分的动了动,又被犬井户缔的尾巴下意识缠住。
这下他彻底定定地看着犬井户缔不说话了。
犬井户缔:……
“怪我是没什么问题,可是这也不全是我的问题啊……”犬井户缔有些心虚地抱怨了两句,旋即想起来,不管是告诉诸伏景光神隐,还是滴水个不停的水龙头,这两件事还真的都跟他有关系。
……也和迟迟没找人去修理的狩野、园长先生有关系。
他利索地收了声,下意识四处张望了一下,果不其然在墙角的位置看见了坐起来的狩野稚。
青年教师睡眼朦胧地眯着眼睛看了半天,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披了件单衣轻手轻脚地走过来,声音低柔:“怎么了,景光君?”
“……外面好像有鬼。”小孩子小声说着,又缩了缩,“我有点害怕……只有一点点。”
狩野稚抬眼看了一眼满脸心虚的犬井户缔,眼神幽幽,看不出喜怒:“嗯……没关系,不用害怕,老师在这里呢。”
他对着教室门口指了指,示意犬井户缔快去快回。
“……好啦,我去拧一下就是了……”他拎起旁边叠好的羽织套在身上,尤其在短裤里露出的部分认真地裹了裹,“等我一下。”
犬井户缔缩着脖子,在奇异的心虚感和窘迫中,摸着黑去把外面的水龙头拧紧了。
*
“解决了,Hiro。”等犬井户缔摸着黑拉上门,摸索着回到自己的铺位后,狩野稚已经回到自己的位置去了。他小声说着晃了晃那团原本属于自己的被子,“不用害怕了……”
也不用占着我的窝了。
他这么想着,不知道为什么却没能说出口。
诸伏景光毫无动静,连呼吸声都没有变,犬井户缔蹲着听了片刻后,才自以为想明白了。
是睡着了啊。
他拢着羽织的袖子,在自己的被褥旁边无助地看了片刻后,灵光一闪,站起身便想去诸伏景光的位置继续睡。
一直默不作声等他进来的诸伏景光从被窝里伸出一只手,准确地抓住了他的脚腕,声音幽幽:“你要去哪里,KIKI?”
……!
比起受惊的心脏,犬井户缔更想先安抚一下自己炸毛的尾巴。
他站在原地拍了拍胸膛,小声地喘了几口气,才感觉自己的灵魂归位:“你不要这么吓我啊……”
被刻意压低的声音又绵又软,乍听起来比起抱怨更像是撒娇,犬井户缔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他抿着唇,尾尖在被子上泄愤似的轻拍了几下。
诸伏景光毫不客气地转而抓住了他的尾巴,团起来塞进被褥:“陪我睡嘛,KIKI——”
他眯着眼睛,放轻声音直率地撒娇道,“我想抱着你的尾巴睡!”
“……爱撒娇的孩子以后没有糖吃。”犬井户缔悻悻地拿了沙耶的话来堵他。
诸伏景光哼笑了一声,完全没有受到威胁,仍然抓着他的尾巴不放手:“有什么关系,都可以给KIKI吃。”
犬井户缔:……
说不清是心软还是别的什么,小孩子闷声掀开被子钻了进去,然后一头栽进了绵软蓬松的枕头里。
室外恐怖的声响回归宁静,在被熟悉的柔软包裹后,诸伏景光小小地松了口气,在安心的气味里逐渐放松。他抱着暖源安心地闭上眼睛,终于把关于黑暗的恐怖想象甩出脑海。
非常安心。
借着拥抱将耳朵贴近,现在,哪怕凭借着迟钝的人类感知,诸伏景光也能清晰地感受到了犬井户缔的心跳声了。
砰砰、砰砰——
心跳稳定又富有节奏感,是比水滴声要安心一百倍、一千倍的声音,是今晚、明晚乃至未来的每个夜晚里最棒的摇篮曲。
他把脸露出被子,呼吸了几口夜间冰冷而干燥的空气。那团毛茸茸的“毛绒披肩”被他蹭了又蹭,直到被恐惧吓退的睡意又席卷而来,才依依不舍的把尾巴埋在被子下面,仔细的遮盖好,不露出一丝一毫。
在温柔沉静起来的漆黑夜幕中,诸伏景光抱着那团秘密的尾巴,缩在犬井户缔的旁边闭上眼睛,很快便沉沉地陷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