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直立的野兽抖了抖宽大的耳朵,声音娇憨到连九条鞘都想装作不认识它:“沙耶——!”
它熟悉的声线让在场的两位男性陷入了短暂的头脑空白中。
现场一片混乱。
之前还装得像模像样,牢牢护着诸伏景光的大猫一个猛冲过去,抱着监护人的大腿抽抽搭搭了起来,灰扑扑的脸上被眼泪洗出了两条明显的泪痕。
“幽灵的脸好恐怖……”他的第一句就是这个,“呜呜,像是被咬了一大口一样……我再也不想看见幽灵了!”
犬井户缔一边说着一边往九条鞘身上蹭,身上的灰几乎全蹭到了她的裤子上,紧接着偷偷摸摸地把那颗弹珠塞进了她的口袋。
“啊?什么?”
一头雾水的九条鞘完全没发现他的小动作。她连手里的蜡烛都没顾得上,一会摸摸他的头,一会拍拍他的背,最后又把猫抱起来,像哄小宝宝一样安慰。
——这家伙到底什么时候能长大?
刚刚还气场十足的退魔师,现在却被几滴眼泪弄得手忙脚乱。
当年捕猎磕掉了乳牙,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时候,他是不是也是这么被巫女抱起来哄的呢?
跟着犬井户缔后面走出的青年眨了眨眼睛,自觉地往旁边退了一点,只在月色的走廊下留下一道模糊的影子。
*
“……你没受伤吧,景光?”诸伏高明蹲在弟弟身前,最后还是以这种毫无新意的对话作为了开场白。
诸伏老师抱着手臂站在长子的身后看了半响。
他有很多话想说,训斥、指责、教育、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但和长子一样,他最后吐出的话毫无力度,不痛不痒:“妈妈很担心你,景光。”
诸伏景光在裤子上蹭了蹭手,向前扑进了哥哥的怀里。
骤然回到安全的环境,见到熟悉的亲人,又累又饿又困,还有点发烧的小孩子整个人都软成一团棉花糖了。
他把脸埋进哥哥的肩颈处,微微抬起眼睛看着爸爸,小声说:“对不起,不过我没事啦……KIKI好厉害,把我保护得很好。”
说起来,刚刚爸爸是不是看见了KIKI的样子,为什么一点都不吃惊呢……
这样的想法在他的脑海里一闪而过,就被哥哥的动作打断了思绪。
诸伏高明用袖子擦了擦他和犬井户缔如出一辙的花猫脸,凝视着擦掉那层薄薄的灰后,露出的属于弟弟的稚气的脸。
“……景光,你还好吗?”他按捺住自己的无数个问题,轻声问了一个最重要、也是最无关紧要的。
“唔、我还好……”小孩子明明眼睛都睁不开了,说话却还是那么逞强,“我基本没做什么,是KIKI带着我一直在跑……不过还是有点累……”
诸伏老师先是看了一眼把幼子带过来的青年的位置,但狩野稚已经顺着走廊摸下楼,目标是门口安保室的固定电话;于是又看向了不久前痛击了他世界观的幼稚园生。
不管是人类还是妖怪,在幼年期的时候似乎都是同样的脆弱,更何况还是平常开抽屉夹到手都要哭哭唧唧地找饲主要安慰,在太阳下拉个河就半死不活的小朋友。
今天带着诸伏景光跑了这么久,一停下来,犬井户缔几乎是飞速缩在九条鞘的怀里睡着了。
只不过……
诸伏老师沉默着和抱着白色幼猫的女性对视了一眼,换来女性迟疑地捏起猫前爪打招呼:“……呃,怎么了?”
小光,这家伙可没你说的靠谱啊……
他忍住叹气的冲动,从长子的手里接过了景光抱在怀里,安抚似地拍了拍他的背。小孩子几乎一闭上眼睛就睡着了,很快就发出规律的小呼噜。
“要怎么办呢?”他轻声发问,声音不比外面逐渐停息的雨幕更重,“到底发生了什么?”
干涸的血迹,疲于奔命的姿态,看到成年人时不自觉的信赖眼神……
九条鞘一时间分不清他是在自我询问,还是在真切地等着她的答案。
她并不是当事人,哪怕这只眼睛看见了一些零碎的片段,又经由一些仪式占卜找到了门告知狩野稚以便他行动,本质上,她也不知道事情的经过。而唯一清楚的二人……
九条鞘看了看怀里已经抱着她睡着,手还紧紧地攥着她衣角的小孩子,又瞥了一眼在父亲怀里沉沉昏睡过去的诸伏景光。
“你不介意的话……?”她轻声征求了诸伏老师的意见,在成年男性默许的目光下,用带了点灵力的指尖点在男孩子的额头上。
记忆如流水般倾泻而出,化作飘散在空气中的薄雾,经由呼吸被吸入,变作零散的画面浮现在眼前……
过去重现眼前。
每一帧、每一幕,每个本人都没有察觉到的细节……
悄无声息地走回来的狩野稚敲了敲窗户。
那点雾气很快就被声波震散了。
他和九条鞘对了个眼神,“我已经打完了电话。”青年询问道,“情况如何,需要帮助吗?”
“……也许确实需要一点。”诸伏老师沉默着将眼神移了过去,他还沉浸在刚刚看见的画面里,只是短暂地抽出了一点思绪,“我不觉得这些是能让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