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眼那个越看越别扭的项圈,干脆眼不见心不烦地提了提犬井户缔的衣领,系上了最上面的一个扣子。
犬井户缔乖乖地仰着脸仍由她动作,等九条鞘满意地后退一步,才软软地问道:“到底为什么来这里呀,沙耶?”
她终于坦诚了些:“……好吧,其实只是突然想到了这个还没带你来看过。”
“毕竟是你名字的由来,以前哥哥也带我来看过和他同名的那把刀……”
那个时候的记忆,至今为止还清晰的留在她的脑海里。哪怕时间流逝,现在已经难以像小时候那样和家人共同生活也一样,那些片段不曾褪色,仍然在她心底的某个角落闪闪发光。
站在犬井户缔后面的九条鞘弯下腰,手轻轻搭在他的肩膀上,语气沉静而温柔:“说起来,一直没有问过你。”
年后的工作日,博物馆里的人流量相当稀少,偶尔几个也不会是带着小朋友的家长,更多是结伴同行的年轻人或是贪图清净的情侣。
在馆内冷淡的灯光下,两人驻足于空荡荡的刀剑展柜前,或是凝视着玻璃上映出的彼此,或是专注地注视着那把雕有俱利伽罗龙的太刀——
“我给你挑的这个名字……你喜欢吗?”
*
在参观过两把名刀后,小孩子被九条鞘牵着,走了非常多的地方。
和对着陌生大城市东张西望的犬井户缔不同,九条鞘对这里非常熟悉,牵着犬井户缔的手领着他穿过那些不记载在地图册上的小路时,步伐又轻又快,毫无迟疑。
似乎是打定主意要将自己上学时的城市重新再回顾一遍,她捧着犬井户缔包里翻出来的东京游览指南,画出了一份像是迷宫般的出行线路图。
“……沙耶,为什么要在上面画毛线团?”犬井户缔干咽了口唾沫,悄悄后退了一步。
“那个是我们接下来要去的地方。”九条鞘一手抓住想跑回酒店的犬井户缔的衣领,“走吧,该怎么转线我都看好了。”
路边的居酒屋是读书时和友人聚会的场所,街角的公园是往年赏花的去处,隔壁区的神社是新年初诣的首选……
如果不是犬井户缔抱住电线杆拼命摇头、不肯再迈步,估计兴致起来的女性可以不计成本地带着犬井户缔坐遍东京地下铁的每一条线路。
好在犬井户缔的抗争不是没有结果的。
雷厉风行的九条鞘在确定他不管怎么骗都不会进地铁站后,干脆摸出随身带着的卡片,在犬井户缔绝望的目光里租了一天的敞篷车。
“你昨天还跟我说过生日就是要开心欸。”她抱怨道,“结果我做什么都不配合我。”
小孩子被她安置在后座,头发被风吹得不停地往嘴里飞:“呸、呸呸……沙耶,你的开心完全是建立在我的不开心之上的……呸——”
很难说犬井户缔的话里到底有没有真心实意的呸。
女性踩着油门逐渐加速,只留下一道灰色的残影便从街角转过,声音被迎面而来的狂风撞的支离破碎:“才没有那回事——!”
她敞快地笑起来,只剩下满心惶恐的小孩子在她的笑声里死死攥住了胸前系着的聊胜于无的安全带。
九条鞘口中所谓兜风时的舒爽感,他是一点都没体会到,满脑子都是对于这台钢铁机器的不信任,连摔下去的时候该用什么姿势着地都想好了。
“犬井,能更快一点吗——”
完全没法察觉到他的不安,开出市区后九条鞘干脆地踩死油门——就像这辆车的动力系统除了踩死和停下以外没有第二个选项那样用力。随着两人逐渐远离市区,时速表上的指针抖动着划向右侧,就没有低于80迈的时候。
已经快炸成蒲公英的毛团子厉声拒绝了她:“我绝对不帮你——!!”
九条鞘带他去的是位于郊外的赛车场。
因为时间不太好的关系,现在这里除了几个闲散着交流的业余车手,并没有人在赛车。
早有预料的九条鞘并没有失望,不如说要是真的带小孩子来看在法律边缘暴扣的赛车她才要迟疑,现在这样刚刚好。
她抱着腿还在软的小孩子,兴致勃勃地说起了自己的过往:“你觉得我之前开的怎么样?很快?那你就太高抬我了,哈哈……”
“我只会一点皮毛啦。”九条鞘轻快地说着,相当有自知之明,“我之前的大学同学教了我一点,可惜我实在没什么天赋。”
“早幸倒是很非常擅长这个,还有个Mecha Freak(机械妖怪)的外号……”她的笑声几乎抑制不住,像是煮沸的气泡一样咕噜噜上涌,“你要不要猜一猜她后来去做什么职业了?”
提到职业就条件反射性想起某人的小孩子垂了垂耳朵:“……警察?”
九条鞘吃惊地举起他:“呜哇、是作弊吗……”
“好,既然猜对了,我也不能吝啬啊。”九条鞘笑着把他抛向天空,又轻巧地接住小孩子,顺着力道转了个圈,“我们回去喝热饮吧!”
晕头转向的犬井户缔被她夹在腋下,忍不住气愤地磨了磨牙:“我们才刚过来吧……”
“那有什么关系?”女性理所当然地回答道,“今天就是要随性而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