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形的绳索从小孩子天真而无知的祈愿中诞生,牢牢拴住了他。
对小孩子来说,血脉相连的家人就是最稳固的存在,是生活中绝对不会动摇的基石。
而诸伏景光需要更多的、更稳固的基石来支撑起他的世界,没有血缘也没关系,相伴的时间和交汇的眼神比任何基因信息都要牢靠。
“KIKI?”诸伏景光催促似地唤了一声。
这是最短的咒语。
“所以,KIKI一个例子都举不出来?”
仗着毛巾还搭在脸上,犬井户缔泄气地对着他翻了个白眼:“笨蛋。”
“欸?”
“笨蛋笨蛋笨蛋——笨蛋Hiro!”
*
在洗漱过后,便是有些头疼的小问题。
留宿的朋友的房间,该如何安排?
按道理来说,这不是什么困难的问题。他们家的宅子并不算小,虽然没有空余的、没堆满东西的客房,但三人都有自己独立的房间,降谷零只要和一个人一起挤一晚上就行。
在诸伏高明、诸伏景光和犬井户缔间,首先排除掉并不算熟悉的诸伏高明——
最后一个洗漱完,头发还有些滴水的国中生显然也知道自己不是什么合适的人选,他遮掩着打了一个小小的哈欠,便挨个揉了揉弟弟的头道晚安,准备回自己的房间去了。
“别玩得太晚,记得早点睡觉,你们几个明天还要上学。”
“晚安~”
“晚安,哥哥。”
“晚安,高明哥。”
在参差不齐的告别声中,唯一一个紧张到声音发抖的降谷零得到了另外二人的侧目。
还没等借了犬井户缔睡衣的金发男生炸毛,诸伏高明也露出了有点意外的表情:“零君,不用这么拘束……”
——原来是这样的性格吗?
诸伏高明又看了他几眼,除了格外显眼的金发深肤色之外,实在没从他的身上看出印象里那人的影子,最后只好耸耸肩,安静地退场了。
被一黑一白夹坐在沙发上的金毛抿着唇,瞪了想要调笑些什么的诸伏景光一眼。
从洗完澡换上犬井户缔的衣服开始,他就是这样的表情了,耳廓通红,干什么都慢半拍——没办法,家里确实是犬井户缔的衣服最多,他这几个月的身高突飞猛进,基本上衣服的尺码都备齐全了,找出一套只穿过一两次的给降谷零绰绰有余。
和心知肚明降谷零在害羞,因此满脸笑意的白切黑猫猫不同,自从坐在他们两个的身旁后,犬井户缔就下意识地一直在分辨着空气里的气味。
这种行为当然不算礼貌,但是之所以被称之为天性、本能,就是因为这种行为就像呼吸一样,属于下意识的行为,不受理智的操控。
在气味构建的世界里,他身处自己的巢穴,四周都沾满了自己的气味,是能让人安心休憩的场所。
而在这样的巢穴中,迎来了一位闯入者,带着自己的气味,大大咧咧地宣扬着自己的存在感,在无知无觉间进行着近乎于挑衅的行为。
但是这位闯入者,现在被裹上了一层又一层家庭成员的气味,原本陌生的进攻性被抹去,变成了由熟悉感带来的亲昵……
光是忍着不要凑近仔细嗅闻,辨别那些气味,再打上自己的记号,就已经是社会化训练的最高成果了。
排除掉诸伏高明后,剩下的人选里二选一。
不过这个伪三选一的选择题,其实一开始就只有一个答案,在场的几人都心知肚明。
犬井户缔打着哈欠,一边用指节蹭着眼角分泌出的生理性眼泪,一边慢吞吞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那Hiro和零君要好好相处哦,我先回房间……诶?怎么了,Hiro?”
诸伏景光拽住他的衣角,随后像是推销一样拍了拍身边的降谷零。
似乎是有点紧张,降谷零被他拍得向前趔趄了一下,干脆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他穿着犬井户缔从衣柜里翻出来的睡衣,细软的金发还带着水汽,软软地垂在颈后,脸颊红扑扑的,身体绷的笔直,紫灰色的下垂眼里满是窘迫。
犬井户缔眨着金色的眼睛,茫然地盯着他看了片刻后迟疑地指了指自己:“是要零君和我一起睡的意思……吗?”
降谷零盯着地面,背着手点了点头。
这是之前就和诸伏景光商量好的安排。景光自己的房间里一直亮着夜灯是不方便的原因之一,另一个原因是……
刚刚出院的病人需要看护,拜托你了,Zero!(诸伏景光语)
“你不和Hiro一起睡吗?”犬井户缔挠了挠脸颊,“好吧,我倒是没什么,那今晚零君和我一起吧。”
“那零君今天就拜托你了,KIKI。”这么说着,诸伏景光却没什么要离开的动作,只是对着犬井户缔张开了双手,“晚安——!”
“晚安,Hiro——”犬井户缔往前走了两步,单手环绕着他的背拍了拍,又在他的脸上留下一个一触即离的晚安吻,“别忘了高明噢。”
“不会忘的啦……啊,今天还有Zero。”诸伏景光从沙发上跳下来,不由分说地抱住了没反应过来的降谷零,轻快地抬起双手环绕住他的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