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患者”……她的客户倒是都十分通情达理,想不通的也会在去地狱的路上想通。
青岛真味的生活也许平淡而乏味,却是普伊芙美早已放弃的渴望。
普伊芙美将她永远留在了两人初遇时的地方。
既然你不珍惜,那就让我来。
我会继承你的理想,在这条路上走得更远——
她这么想着,离开了普伊芙美消失后混乱的长野,无视那些在失去强压后飞快分崩离析的前“财产”,在加太港递出手里的船票,对着检票员露出一个有些腼腆的笑,看着他头也不抬,面无表情地将剪过的票递还回她。
啊。
真味的名字被剪掉了呢……
“非常感谢。那个,我想请问一下,日都岛会有鲸鱼洄游吗……?”她有些不太开心,却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像普通的旅客那样好奇而礼貌地询问了一句。
年轻男人终于抬头看了她一眼,但就是这一眼,他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有些慌张、微微泛红不说,还多出了几分局促:“不,没这回事……鲸鱼的话不出远海很罕见,你倒是可以去特产店碰碰运气,他们那偶尔会卖鱼干。”
“好吧……那,特产店有什么东西是这里独有的吗?”
“确实是个好问题。”年轻男人眼神里多出些期待,“您非常感兴趣的话,我之后给您单独做推荐如何?”
他想要联系方式的欲望已经溢于言表了。
普伊芙美言笑晏晏地打发了他,言辞间满是青涩和内敛,将青岛真味身上的书卷气演得活灵活现,多的话是一句没说。
在渡轮停靠在日都岛的港口,船上的旅客尽皆下船后,普伊芙美慢悠悠地从站起身,拎着行李箱踏上阳光灿烂的陆地。
她的影子蜷缩在脚下,那么小小的一团,被行李箱稍微遮挡后,更是不见踪影。
“请稍等一下……”船员急匆匆地赶过来,递来一顶遮阳帽,“青岛小姐,请带上这个吧,岛上的太阳非常毒辣的。”
“啊……非常感谢。”她有些吃惊地笑着回头,那头长长的金发在阳光下泛着细碎的亮光,随着海风勾勒出漂亮的弧度,“您真是个好人。”
只对她报以了优待的男性挠挠头,没好意思接住这句话。
普伊芙美握住胸前的十字架轻轻吻了吻,语调缱绻而缓慢,带着莫名的虔诚:“愿主保佑你。”
在船被海浪裹挟着返程后,她站在除自己外空无一人的港口,直面着波光粼粼的海面。她没有戴上那顶帽子,而是捏在手里,像投掷飞镖那样轻柔地甩动手腕,将它投向了一望无际的蔚蓝海域——
弧线划过天边的瞬间,原本柔软地下垂着的裙角也翩然而动。普伊芙美戴上自己带来的太阳帽,毫无留恋地转身离去。
在她原本伫立的位置,出现了一瓶颈部修长的酒瓶。
这是一种法国的白葡萄酒,酿造用的是100%的长相思葡萄。
它的色泽深沉,本应是宝石般的紫红色,但因为瓶内的酒液尚且没有平静下来,仍旧微微晃动,在阳光下呈现出了层次丰富的红。
如果没有桑塞尔,那也不需要有普伊芙美。
我亲爱的真味——
金发女性的笑容沉静而神秘,蓝眸里是比大海还要深沉的色泽,其中倒映着港口那条斜长的坡道,连错落有致的民宅也一并容纳其中。
——我替你回来了。
*
Pouilly Fumé……
“珀利……步美……这个要怎么读?”
两个白发的家伙面面相觑,不管是容貌已经快迈进青年阶段的少年,还是里外不一的年长幼女,神情里都带着如出一辙的孩童般的天真和愚蠢。
从来没上过学的波稻率先发难,试图通过贬低堂堂正正的高中生来取得优势:“你明明是从大城市来的耶,怎么可以不认识洋文!”
大猫抖了抖耳朵,理直气壮地反驳她:“说什么呢,大城市的人也不是全都会英文的!更何况这个明显不是英文好不好,上面有奇怪的音调耶——”
虽然在初次见到相册的时候,犬井户缔把记录了家庭瞬间的照片全都当做了没有用的东西,但波稻在百无聊赖地翻过后,得意又兴奋地举起相册,当着大猫的面变魔术般从相片后面又抽出了一张。
只是个容纳的小把戏,却恰到好处地踩到了犬井户缔的盲区。
“这样子叠在一起会很厚,一模就摸出来了嘛。”波稻有点小得意地昂起头。
“我家里的相册也这么厚啊……”犬井户缔小声为自己辩解了一下,旋即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不对,砸吧两下嘴,品出了点问题。
因为体质关系,从小到大有他参与的相片确实不多,大多数的胶卷都在快门按下的一瞬间随着相机一起报废。高明的照片虽然也少得可怜,但那是因为那家伙的个性就这么别扭,而且奇怪的好面子,从来不肯让他和景看……
照片最多的是爸爸妈妈拍的小时候的景,以及后来零为了让他高兴,和景一起的合照。
但是、但是。
在他的人生里,有一小段时间,诸伏高明得到了他曾经从狩野那得到的特制胶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