壁上挂着的那本撕拉式日历,指尖从代表今天的浅色方格划至后天。
作为公休日,日曜那天的格子颜色深沉,但以往只让人感到高兴和轻松的标记,这次却似乎在无形中兆示了某种不详。
“什么意思——”
“核弹会摧毁这里,就在日曜日那天,我已经说的很明白了。”南方日鹤凝视着日曜日,“虽然只是一个不详的梦而已。”
“日鹤也能预知吗?”
敏锐地捕捉到了犬井户缔的一时失言,南方日鹤猛地回过头来,浅紫色的眼瞳紧紧盯着他:“你说'也'……?”
“只是顺口而已啦。”意识到这件事是非常、非常重要的秘密,刚刚还净想着追问的犬井户缔一陡然一惊,心脏也跟着加速跳跃。他整个人飞快沉稳了下来,只有表面在不着调地掩饰着,“梦是有关未来的预知,是关于失落的过去——这在神秘学方面是非常常见的说法。”
诸伏高明没有贸然出言帮他否认,稍作沉思后,他自然地抛出疑问:“日鹤君,可以详细地说一下到底是什么样的梦吗?”
“……也没什么不可以的。”南方日鹤推了推眼睛,难得显露出几分心虚,“事实上我最开始叫犬井来,就是因为我做了这个梦。”
*
梦的最开始,是平静的一天。
南方日鹤不知道自己在做梦,只是根据梦告诉她的信息,本能地知道她在家里,这是个风平浪静的午后,她安全而闲暇地晒着太阳。
那么,她应该不在室内,而在室外吧。
做出这个判断的瞬间,她意识到自己正在庭院中的园景中,而半同卵的双胞胎弟弟似乎也无所事事,叼着根棒棒糖躺在走廊处。他眯着眼睛,看起来似乎是在睡觉,时不时上翘又翻滚的棒棒糖棍却暴露出了主人的状态。
她的朋友不在吗……?
生出这个疑问的瞬间,她“想起”了矶兼朝子最近似乎在被某个男生追求,早早地抛弃了假期还要看店的她。
以她这么孤僻又书呆子的性格,也没有别的朋友可以期待了。
这么想着的时候,整个世界都在瞬间被海水淹没,眼前的一切都在瞬息间沉入了海底。
南方日鹤却不觉得害怕。
在被海流包裹着的瞬间里,她闭上眼睛,姿态不比在浴缸中泡澡更紧张。
天空重新放晴后,场景进行了无缝又无厘头的切换,她穿着国中的制服出现在了严禁靠近的菱形医院旧病院,身边是捧着手鞠球的白发女孩子。
她慢慢悠悠地哼着流传下来的古老歌谣,声音比不足月的仔猫还要轻柔,窗外的蝉鸣此起彼伏,温柔又聒噪地附和着她。
白发红瞳的女孩子依恋般靠在南方日鹤的膝前,天真稚气的脸上带着不舍与难过,清亮软和的童声中满是沮丧:“日鹤,你就那么想去东京吗……?”
“抱歉,波稻。”南方日鹤一边摸着女孩子的头,一边凝视着窗外。
在心有所思的情况下,罕见的真心安慰似乎也显得廉价。
她的目光只有那扇窗户,而在四方形的小小空间中,棱角分明的破碎玻璃自下而上勾勒出了数座山峰,自上而下塑造了数道闪电,血红色的残阳光辉穿过剔透的晶体,在破损的地板上折射出斑斑点点的血迹。
不详的预兆似乎在那时就已经埋下了。
“笨蛋日鹤——”
“……没关系,还会再见面的。”南方日鹤回过神来,笨拙地抱住年幼些的友人,“波稻对东京没兴趣吗?”
“只有一点点好奇而已,一点点哦。”
南方日鹤笑起来:“那样的话,以后我带波稻去东京玩怎么样?”
“好狡猾的日鹤……好吧,我勉强答应你了!”女孩子眼里满是闪亮亮的惊喜,却还装模作样地嘟着嘴不满地伸了一下腿,不小心打翻了旁边满满地装着零食垃圾的塑料袋。
伴随着包装袋碰撞挤压时嘎吱嘎吱的声响,恍惚了一瞬后的下一个瞬间,她坐在家里,眼前是嘎吱作响着吹出热风的风扇,卷边了的日历昭示着今天是夏天的一个普普通通的月曜日。龙之介搬了个小板凳坐在她的旁边,一边翻看着从姐姐书堆里借来的书本,一边和她搭话。
亮到无法直视的晴空,即将开场的夏日祭,南方日鹤与波稻一起度过了最后一个燥热的夏天。
在夜晚的夏日祭会场,从摇曳着的篝火后,南方日鹤看见了强烈的光。不知道来的方向,也不知道要照向何等遥远的地方,光无孔不入,裹挟着月亮将漂浮在海上的陆地连同无边无际的海一起吞没殆尽。
海浪的声音逐渐远去,夏天也迎来了尾声。
她无端明白了一件事。
她的世界平静地迎来了毁灭。
*
“日鹤老师。”在南方日鹤删删减减地回忆着说出梦境后,犬井户缔举手虚心请教道,“请问,核弹在哪里?”
比起还在纠结字眼的犬井户缔,有过相似经历的诸伏高明所有所思,明白了什么。他看了一眼曾经得意洋洋地说自己即使在核弹下也不会收到分毫伤害的犬井户缔,意识到也许他也和南方日鹤吹嘘过同样的话:“你觉得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