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思嘉而言,16岁这一年和她的15岁、14岁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尽管战争的影响已经无处不在,但她依然有资本缩在自己的壳中,每天享受着自在的少女时光;16岁又仿佛是不同的,因为人们太匆忙,忙着打仗,忙着给伤员治伤,是的,医院的伤员越来越多了,病床也渐渐不够用起来,医生们不得不缩减每位伤患的住院时间,来使病床可以再多一些,这让思嘉很难抓住什么稳定而长久的异性友谊,她已经很难见到能和她聊天的轻伤病人了,留在医院的都是些昏沉不醒甚至是身体溃烂发烧的病人。医院中已经爆发过几次小型的传染疫病了,得益于自身强悍和体质,思嘉并没有被传染上,她最多也无非是跟着病患咳嗽两声罢了,可是梅兰妮却每次都中招,到了冬天的时候,原本瘦小的身体看上去更瘦更小了。
思嘉一开始当护士的兴奋劲儿,到了此刻早已消磨光了,她现在对看护病人的工作厌烦不已,巴不得早点回到乡下老家,尽管那些太太们——例如米德太太、艾尔辛太太、梅德韦瑟太太之类的——反复强调看护会有多么的缺人,多么需要全城的妇人都为这伟大事业而贡献,这些都无法阻止思嘉回塔拉老家,只要她想做什么事,还没有任何人能阻止她呢。
真正促使她留下来没有走的,是她突然对做生意生出了浓厚的兴趣。这件事的起因说来也巧,瑞德临走之前为梅兰妮留下了许多对十二橡树土地感兴趣的人的名单。梅兰妮经常会去拜访名单上的人,有时候则是这些人来汉密尔顿家拜访。有一天,一位名叫史密斯的商人前来约谈,本身谈话的全程是很愉快的,这个史密斯给出的每亩单价也非常合理,可是却在土地面积和金额总数上犯了一个巨大的错误。
“史密斯先生,您这总额算的不对吧,四千九百六十七乘以十三点五八应该是六万七千多吧,怎么能是五万三千多呢?”无意中听到二人谈话的思嘉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居然戳破了史密斯的小心机。原来这个奸商是看卖家只有梅兰妮一个年轻女人,于是便想着在金额上做手脚,他故意用非常复杂的售价,又挑了形状最不规则的一块地,妄图用很少的钱骗来一大块土地。
这件事让梅兰妮很是感激夸赞了她一番,让思嘉属实是有些飘飘然了,她也从没想过自己在数字方面会这样有天赋,她还以为所有人都是一样会算数的。这也让她开始对商业感兴趣,一开始她还只是帮助梅兰妮审查交易账目,陪她谈价之类的事,渐渐的却不满足于这些小事。于是梅兰妮带她到了自家书房,他们家有满屋子书,半面墙都是商业书,按照梅兰妮的说法,“这些都是亨利伯伯以前看的书,他说这种入门书对他现在来说太简单了,所以这些书也有好多年没人看过了,我和查尔斯都对商业不感兴趣”。于是乎从不摸书的思嘉居然也能抱着四指厚的书窝在角落里一整晚了,这种靠信息差以小博大的技术令她越来越沉迷上瘾,甚至盖过了她参加宴会和跳舞的热情。
“哦,这太有趣了梅荔,我想进购一批木枪,现在小男孩都幻想着参军,卖木枪玩具肯定能挣。”梅兰妮并没有当回事,因为思嘉每天都有新想法,第二天早上她就会又想进购别的东西了。
行动派思嘉一旦有了想法那是绝对憋不住的。10月份的时候,塔拉给她来信说家里棉花丰收了,足足轧了78包棉花。于是她便赶忙坐火车回了家,向杰拉尔德讨要她的“生意本钱”去了。她走的时候匆忙,连行李都没带,按她的说法是,“我回家要点钱然后马上就回来”。果然,一周后她就又回来了,带着杰拉尔德给她的50美元现金,和整整一大包(约200公斤)棉花,如果不是因为棉花太占地方让她多买了一张车票,她还会再带更多的棉花来的。
“我的天呐,你要来亚特兰大卖棉花吗?”梅兰妮盯着棉花目瞪口呆,一大包棉花占据了马车上的所有空间,以至于两个人不得不走路回家。
“不,我打算卖棉线和棉布。”思嘉神采飞扬,眼神亮的好像这些棉花已经变成橱窗里鲜亮的成衣了,“梅荔,你看现在是多么好的时间啊,冬天快来了,圣诞节也快来了,士兵们也快放假回家了,谁还能不买新衣服呢?我听好多人都说士兵们行军的时候衣服破烂穿不暖,有人因此患了痢疾和风寒,那他们回家来过节,家人怎么可能不给他买布料做衣服呢?而且我从爸爸那听到一个消息”,她突然放低了声音,眯着眼对梅兰妮耳语道,“今年棉花涨价了,涨了好多,所以布料肯定也要跟着涨价的。”
“你不怕涨价大家都不买吗?”梅兰妮对商业不是很懂也不喜欢。
“哈哈,这你不懂了吧,越是涨价,人们越要抢着买的。”
“你得低调一点,别让大家知道你回来了,我没跟任何人说你回来了,米德太太她们还以为你圣诞前都不会再来亚特兰大了,现在医院缺人的厉害,她们三个都开始守着火车站抓人了,希望老天保佑一会儿别让我们碰到她们。”
“梅荔,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你太棒了,我以前怎么没觉得女孩子也很好呢。”
想要保持低调对于现在的思嘉来说不算难事,她早就不关注宴会这种事了,每天就是到处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