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进入1864年之后,人们对战争的热情渐渐发生了质的转变,随着亚特兰大城内负伤残疾和孤儿寡妇们越来越多,一些从底层发出的呐喊如今也越来越常被听到了,“这是富人的战争,却让穷人去送死!”
邦联州内的百姓似乎终于意识到,这场战争怕是很难再胜利了,现在人们在外面时总是行色匆匆的,没人愿意在街上多做停留了,街边到处都是难民,偶尔也可能会遇到难民的尸体,还不曾被收尸队收走。除了难民之外,还有四处游荡的逃兵会突然不知道从哪冒出来,一下子就站到你面前,操着天南海北的口音对你说,“太太,给一点水喝吧;太太,给一小口玉米饼吃吧”……焦虑与恐慌写满了每个人的脸上,思嘉现在已经不敢穿的太好了,因为好几次她都在街上看到一些人用仇恨而贪婪的目光直直地盯着她,亚特兰大到处都流传着北佬是如何在田纳西、肯塔基和密西西比州烧杀抢掠,有关于他们□□妇女的流言传地最广最可怕,在这种氛围下女人们人人自危,即使是思嘉这样胆大的女人也不敢在这种节骨眼上爱美了。
就算城内没有北佬,但被当做投机商也是不好的,她已经听说过一些投机商被暗杀的事情了。
四月的一天,她如往常般在汉密尔顿家暂住,打算第二天一早回家。她刚躺到床上,却听到隔壁传来了争吵声,她听见皮蒂姑妈尖锐地叫喊着:
“艾希礼死了,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还能表现得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思嘉瞬间呆住了,她猛然从床上坐起来,感觉胸口闷得不能呼吸了,然后她听见梅兰妮平稳又淡然地说,“姑妈,你太夸张了,艾希礼没有死。”
“可是他都已经出现在阵亡名单上了,若不是梅德韦瑟太太告诉我……哦,天呐,我的嗅盐……”
然后,皮蒂姑妈不再发出声音了,思嘉猜测她可能是又晕过去了,思嘉坐不住了,她起床走出房间,她想要当着二人的面问问这是怎么回事,刚走到梅兰妮房间时,却又听见了皮蒂姑妈的声音: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从你小时候我就看不懂你这孩子。”
“姑妈,电报上只是说他失踪了,没有说他死了,他不会死的。”
“亲爱的,你告诉我,这句话我从几年前就想问了,你真的爱艾希礼吗?”
思嘉听到这里,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姑妈,我自然是爱他的,但你不要把我当成一个小女孩,爱情不全是书中描写的那般的。”
“我从没见过这样丈夫生死不明还能如此冷静的女人,原本我还以为你是因为和查理不够亲近……可是现在你丈夫依然未能让你流一滴泪,真可笑当年我还因为你父母的去世可怜你……”
“姑妈,女人并不等同于柔弱。”梅兰妮打断了皮蒂的话,声音中掺杂了一丝急切与慌乱。
后面的话思嘉就听不清了,皮蒂姑妈的哭声太大了,把什么话都掩盖住了,这哭声太有感染力了,以至于思嘉站在门外也忍不住憋着声音哭出来。
艾希礼会是死了吗?思嘉想不通梅兰妮是怎么做到在这种时刻还能冷静地谈那些高深的哲学呢?她为艾希礼感到不值,又很想去痛恨梅兰妮,可是令她惊讶地是,她感觉自己此刻对梅兰妮居然是怀抱着委屈与埋怨的,这种感觉竟有点像她小时候被嬷嬷冤枉时的感受了。
梅兰妮怎么能如此狠心呢?思嘉很想冲进房间中去质问,可是她又知道自己是毫无立场的,她只是一个汉密尔顿家的暂住客人,纵使她与艾希礼从小一同长大,纵使这个金发少年从她4岁一直陪伴到16岁,她也是没有立场的,她只是一个外人。
思嘉默默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瞪大了眼睛呆呆看着天花板,房间顶棚都吊灯上雕刻着丘比特天使嬉戏于云间的花纹,此刻看上去却像是黑暗中探出利箭的小鬼,让她从身体深处发冷害怕,她不想回塔拉了,她也害怕在十二橡树遇到艾希礼的爸爸时,她该怎么面对呢?
思嘉紧紧攥着被子,渐渐将身体蜷缩成团,在迷迷糊糊即将睡着时,她想起了瑞德。
尽管前一天睡的很晚,可是第二天一早思嘉却早早就醒过来了,她没有打扰任何人,只是在桌子上留下张纸条便自己离开了。
此时还不到六点,太阳还没升起来,走在外面天还是黑的,以至于思嘉到亚特兰大旅馆时,大门还是锁着的,门童正在门房中睡得香,思嘉不得不叫醒他为自己开门。
“什么事啊女士,这么早?”门童吉姆揉着眼睛打着哈欠问,显然是不太高兴。
“很抱歉先生,您能叫巴特勒先生出来一下吗?”思嘉也知道自己来的太早了,第一次对一个门童用了敬称。
“又是巴特勒,他总有女人在各个时间段找他,好了,现在又有清晨了。”吉姆嘟嘟囔囔地走了,却留下了一句令思嘉揪心的话。
过了一会儿,瑞德也睡眼惺忪得跟着吉姆出来了,可能是刚起床的缘故,他只穿了外裤、衬衫,外面披了一件大衣,显得随性不修边幅,不似往常那种衣着整齐精致了。
“让我看看是谁这么一早就想我了……”
瑞德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