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玉强撑着勾起笑容。
“小姐……小姐……一定会得偿所愿,不困闺阁,你会是世间……最明媚的春燕,春来停绿枝,冬歇梁上,岁岁欢愉……”
此时天忽闷雷阵阵,大风渐起,吹来黑云盖住天上皎月,不见光明。
确认清韵已无生气,钳制褚玉的手才松开,她跪行至韵跟前,没有说话,头贴着清韵的额头,安静得像犯错孩童,不停抽噎,回不过气来。
此时落霞宫门忽传喧闹。
是皇后杨氏来了,身边跟着赵将军,他们进门皆被眼前景象惊得一愣。
看样子来晚了。
沈氏姐妹二人起身上前迎接,沈贵妃率先开口:“皇后娘娘怎么来了?”
皇后瞥了一眼褚玉,默默收回目光:“是我那女儿,非要闹着要找褚家姑娘学弹琴,我听说在你这里,便过来问问,这是怎么了?”
“一个犯错的丫头罢了,小姑娘没见过血腥场面,吓坏了想救人,缓缓就好,皇后娘娘既想寻我外甥女过去,不妨等臣妾派人重新给她梳洗一下也不迟。”
杨氏摆手:“恐怕等不及,若是去晚了,我宫里的那位祖宗又得闹了,衣服我让尚衣局送一套就成。”
沈贵妃笑应,眉眼弯弯,很是客气:“公主脾气不小,那就随着你们去了。”
皇后目光扫过站于她身后一言不发的沈萝,并未开口寒暄几句,缓缓在褚玉身边蹲下,低声安抚道:“随我离开吧。”
褚玉起身,双目无神直勾勾盯着前方,丢了魂似的,杨氏又派人收起清韵尸身带出门外,褚玉突然情绪失控大声叫着。
“你们要干什么!要把清韵带到哪里去!”
杨氏拍着她的后背安抚道:“放心,她在外面。”
出了落霞宫,拐个弯,在一棵杨树下停靠着马车,走在前面背着清韵的宫人将人放进马车中,褚玉扑上去,掀开帘子,抽噎哭泣。
“你出宫去办理她的身后事吧,我让临川送你一程,你爹那边我派人去传告,别担心。”
褚玉点头,朝着杨氏行了跪拜礼才起身,随后上了马车,赵临川坐在前室架马一路出了皇宫。
路上,赵临川听室内没有声音,念起昨夜和今日所见,便开口找话。
“我记得你是叫褚玉?”
过了许久他终于听到有声音传来。
“嗯。”
“我叫赵临川,你也算是小爷我在盛京城认识的第一个姑娘了。”
褚玉呆呆坐在车厢内,许久大脑才回神,声音哽咽:“我们做不成朋友。”
“这是为何?”
褚玉并未回答他,因为她的母亲从不允许她交涉过多朋友,算得上是君子之交的人也屈指可数,他们都是沈萝允许她认识的人,身份背景全都做过调查,赵临川武将身份,沈萝知晓,断然又会闹得天翻地覆。
免得给他招惹麻烦,惹人生嫌,不如她主动远离。
他是展翅飞翔在晴日下的雁,而她只是一只困于笼中的雀儿,只能心生羡艳,敬而远之。
风吹散黑云,明月再显,俨然不同方才皎洁,眨眼变成红月高悬。
褚玉寻了城郊湖边一处林中将人安葬,她未曾离开,而是坐在岸边桥头,将脚伸进水里,三月春水还带着些许凉意,她未做反应,只是静静抬头望着远方。
水中映月,忽风骤起。
“真好,这还是我第一次出盛京城。”褚玉转头看向他,“谢谢。”
赵临川一怔,很快反应过来,看向她:“死者不能复生,节哀顺变,换个心情也不错,你看眼下出都出来了。
他转头笑吟吟望向她,眼底落了光,想要调解沉闷的气氛,“要不……我带你玩儿去?”
换做以前,她定欣喜若狂,如今着实不敢。
“谢谢,赵将军请回吧,我想一个人待会。”
赵临川颔首,见她神色如常,未做多想。
“那我先去附近转转,一会儿过来接你。”
褚玉轻轻点头,见人走远,她收回目光,心中悲恸。
褚玉闭上双眼,跃进湖中。
短短十七载,走马观花,她却找不到自己了。
长大至今,面对往日母亲严苛沉爱,压得她喘不过气。
小时候她母亲告诉她及笄就能自己做主,于是她熬呀熬,盼望着到及笄的那一天。
她红袖一舞,只为迎余生自由,她满怀希望热血抛洒,祈祷母亲能明白。
后来改变不曾如期而至,摆放在她面前的是更多规矩束缚,她所有喜好必须抛弃,成为母亲心中理想之人,做世人严重的名门贵女,人人引以为榜的大家闺秀。
褚玉记得幼时曾养过一只温顺的兔子,时常伴她左右,她视若珍宝,那只兔子的到来让她近几日欢喜不少,母亲沈萝笑着问她何事这般高兴,她也想跟她一起感受喜悦,她兴高采烈献宝似的将兔子递到沈萝身前,她不明白前一秒笑容亲切的母亲下一秒面色骤变,晚上喂食,她喂兔子从母亲那里拿来的青草,第二天一早,兔子死了。
大夫说是中毒。
尽管她的阿爹褚闲时常给予安慰,听她谈论心事,可日复一日面对如山沉重,着实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