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叔,却在她父亲去世后立刻换了冷漠面目?
他又是如何做到哥哥去世的第三天,就迅速召开股东会接任了新董事?
他又为何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寻找过她?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她早就知道答案却始终不愿承认,不愿意相信他为了利益背弃亲情,也许她从来没了解过小叔,父亲才了解他,为了保护她免受纷争,所以立了那样的遗嘱。
她时常能梦到苑家祠堂,半夜哭醒,泪沾枕巾。
十七岁时失去了父亲,同时失去了亲切的小叔、优渥的生活、年少的同学朋友,她几乎失去了拥有且珍视的一切,随着师父师娘归隐山林,她郁郁寡欢了许久。
师父说她有天赋,带她入门陶瓷微书转移注意力,学习创作时需要全身心的专注,心里的痛苦就退居其后,她沉迷其中打算放弃学业。
师父不同意,散尽家财送她去德国读了三年艺术专业。回来之后她仍然选择继续留在师父身边把这门艺术传承下去。
十年过去了,期间师父的陶瓷微书在国外有了一些名气,本地也有一些富商闻风而来。而她除了有师父师娘和一个梦想,什么都没有。
现在,她还将有第一件自己的作品。
她突然对赵景柯说:“赵先生,我的纸稿将要完成了,如果你看了没问题的话我就要开始准备瓷器了。”
赵景柯收回目光看向窗外的风景,点了点头,“不着急,慢慢来。”
“但我还是想要确认一下,如果你拿这样的玉壶赏瓶送人,不如送你拿来那个古董,古董的价值要远远高过我的作品。那古董瓷瓶现在就在我的书房,你可以后悔。”她已经把那花瓶仔细收了起来,如果磕了碰了她现在赔不起。
他垂头低笑说:“你是怕我后悔吗?要不要我们签个合同?”
“我是在为你考虑,为什么你总是要想别人有没有弦外之音呢?那样不累吗?”
她声音温柔似平静的春日湖畔,赵景柯眸底闪过一丝悲凉,唇角笑容浅浅,“习惯了,以后改一改。”
翻山越岭又回到那个熟悉的老宅,把车停在门口,赵景柯提着两个重的帆布袋子,她提着一个轻的,一同拿进了厨房。师父师娘正在厨房准备做午饭,看到他的新发型,师父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被师娘抢了先。
“景柯,这发型不错呀,哪里剪得?”
赵景柯又摸了摸自己短短的头发,有些不好意思笑了笑说:“就在菜市场门口的阿彪美发店。”
师娘在他身边绕了一圈打量一番又说:“你脑袋还挺圆的,再短点就像个俊美小和尚。”
苑宇彤和师父终于忍不住扑哧笑了起来,赵景柯的笑容凝住了。
午饭时苑宇彤说:“赵先生,一会儿请你去我书房,我们定纸稿。”
他眼睛发亮,眉头舒展,“你请我进去?”
苑宇彤慢条斯理吃着饭,忽闪着大眼睛,“那不然呢?我抱你进去?”
“……”
赵景柯手持一柄放大镜大摇大摆进了她的书房。
她的书房比之前更拥挤杂乱,黑墨已干,砚台未洗,废稿堆在地上厚厚一摞。
她将最终的纸稿郑重地铺在书桌,没有多余的书椅,就让他坐在她的椅子上,而她垂手立在左右,一副乖顺模样。
赵景柯伏在桌上举着镜细致观瞧,千字的《洛神赋》弯曲排列化成神女飘带,环绕着洛神的肩头腰身,高雅秀逸。
字与画融为一体,妙不可言,色彩调配得恰到好处。古香古韵颇有宋代遗风,玉壶春瓶的造型本就定于北宋的酒器,这是苑宇彤的细致巧思。
苑宇彤立在一旁,看到赵景柯头发短而浓,鼻骨高而挺,上衣穿深蓝色丝质衬衫,矜贵却不柔弱,肩宽腰窄,锁骨若隐若现,她看得有些出神想着他确实是个不错的人体模特。
赵景柯看完后揉揉眼睛,戳着拧紧的眉心,唇角下弯,不大高兴的样子,苑宇彤顿生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