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灵感是在某种特殊的精神状态下,如高度的思想集中,精神高度兴奋,想象高度活跃等状况下,他所……”
“……想象高度活跃等状况下,他所……”
“他所……”
一句话翻来覆去五六遍,大脑宕机,喉咙卡壳,半晌,接不上后文。
姜满绿知道自己又忘了。
“啪”。
像是泄愤,她一把将书合上扔在地上,站起身,走到窗边。
黑黢黢的,什么都看不见。
山区腹地,夜深人静,方圆五百米,可能最明亮处就是她身处的酒店。
深山荒僻,夜里寒意只增不减。
姜满绿推开窗户后不禁打了一个哆嗦,她的房间在身后,夜间溜出来背书,图方便就穿了套单薄的长袖睡衣。
她抱臂在窗前站了一小会儿,继而从睡裤掏出烟盒和打火机。
“啪嗒”,在寂静的走廊格外清晰,橙红色的火苗窜出。
姜满绿咬着烟盯着地上的书封——《艺术概论(考研版)》,她开始不知道第多少次怀疑自己到底是否适合学习。
怀疑的次数多了,发现是件无解的事。姜满绿也就越发认同自己大脑空空的事实,思绪逐渐飘远,神游天外。
直到耳边传来开门声,姜满绿回过神,诧异地扬头望去,一个穿着白色简洁短袖的男人从第一间房走出来。
手长腿长,宽肩……T恤宽大,看不出是不是窄腰。
他的大手拿着一块干毛巾,正揉着湿漉漉的头发,手臂并不粗壮,但其肌肉的线条流利,紧实有力。
如若按照自然主义创作方法,以生物学的角度认识人,他的手臂适合去做雕塑模板。
姜满绿所在的走廊只有五间房,她住在505,第一间就是501,她记得这一排房间除了她,其余住的都是老师。此次带队的三位老师全是大着啤酒肚发福的中年男人,没一个好身材。
夜里十二点,来了只勾人的男妖精?
姜满绿低声喃喃:“他所苦心求之而不得的画面或意象突然在内心涌现,出乎意料,于是感到茅塞顿开,豁然明朗,喜出望外。”
刚刚一直卡壳的那句名词解释此时意想不到地脱口而出。
姜满绿嗤笑,细微的动静似是经风传了过去。男人似乎才注意到走廊另一头还有人,他扭头看去,手里的干毛巾胡乱地搓着发顶。
垂下的毛巾把他半张脸遮住,露出一只眼,因为皱着眉,眉弓压眼,黑色的瞳仁微微往上,视线锐利。
待看清脸后,姜满绿从来没有像此刻般惊叹原来自己的视力如此好,呼吸一滞,下意识将烟藏到身后,没来由的心虚。
毕竟下午那一幕还历历在目。
十一个小时前。
姜满绿睁开眼,眼神迷茫,恍惚问道:“到了?”
大巴车挡风玻璃的右上处有一个方形的黑匣子,前端暗红色的数字在9.19和13:00之间来回跳动。
姜满绿歪头看向坐在身侧的女生,大巴车一路颠簸,她睡得并不安稳,迷迷糊糊中感觉到苏冉似乎戳了戳自己的胳膊。
苏冉摇头,“没呢,到了个加油站,老师说还有两个小时才能到,你上不上厕所?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
姜满绿才注意到车已经停下,车上的学生陆陆续续地往下走,她扭头看向窗外,红色的加油站标牌伫立在路边。
“走吧。”她起身双手将卫衣帽子掀起,戴上,一只手放在下巴处,将帽子拢得格外紧,如果条件可以,她恐怕只会露出一双眼睛,可能因为上午路过的两个服务区,她已经提前感受到东北秋日的威力。
呼啸而来的北风一点不让人觉得这才是初秋。
一行六十多人,全都下了车,加油站门口前乌泱泱一团。
姜满绿学校的美术专业每学期都会有一次写生采风活动,可今年院领导不知道抽什么风,竟然将大四动画专业的写生地点安排在黑龙江伊春,中国林都。
姜满绿从加油站的厕所出来,仰头,秋云浮空,远处山脉连绵,漫山遍野的绿,虽还没到目的地,但不负林都盛名。
继而是气味。
姜满绿将禁锢帽子的手松了些许,风刮在鼻尖,干净、凛冽。
一切仿佛没那么糟糕。
问题的关键在于她们学校在武汉,昨天出发,乘坐飞机抵达哈尔滨,在当地酒店住了一夜,而后今早七点坐上前往伊春的大巴。
写生为期十天,今天九月十九号,二十九号原路返回,美其名曰正好可以错开国庆假期客运高峰返回到校。来自校领导英明神武的安排,毕竟来回折腾的不是他们,所以随他们开心来。
学生们怨声载道,吐槽怎么不安排再远点?直接出境抵达俄罗斯,反正大差不差,剩下那几百公里算个啥。
不过众人只敢在私下里骂几句。
关于这趟写生,姜满绿自然不乐意来,可校方竟然拿出“如果课时不够可能会挂科,都大四了总不能因为挂科明年拿不到毕业证”这种low爆了的威胁,话已至此,明显假就没那么好请,姜满绿怂,随大流,来了。
放风时间有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