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月尘这一场风寒,病了很久,一病就病到了来年开春。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常年不生病,一病就大病。
他这身体,强壮硬朗,平时该是很少生病的。这一次风寒,病了三个月,着实是有点奇怪。
咳嗽咳了快三个月才渐渐消停,姜月尘有时候都怀疑自己被系统诅咒了。因为633一天天的啥也不干,就嘻嘻哈哈嗑着瓜子嘲笑他,看起来一点也不关心任务进度。
这三个月姜月尘天天陪着李烨喝药,两个人你喝完我喝,药一个赛一个的苦。
姜月尘:人生的苦,也不过如此了吧。
他坐在廊下,撑着下巴盯着李烨发呆。这三个月的朝夕相处下来,两个人之间仿佛多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默契。
常常是这样,李烨坐着看书下棋,姜月尘就静静的看着李烨,竟也不觉得无聊,颇有一种美人在侧,岁月静好的错觉。
李烨转头看了眼愣神的姜月尘,朝他招了招手。
姜月尘:怎么有种招呼狗的错觉?
他在李烨的对面坐下,看桌上的一盘残局。
“陪我下棋。”李烨神色冷淡。
“你还不知道我?我棋艺很烂的。”
“无妨。”
姜月尘执白子,先手出棋,落子右上星位,贴七目半,以示恭谦。
……
“小飞守角,托角定式,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李烨的声音缓慢低沉,茶色的眼睛里带着凉薄的笑意,在己方左下星位附近从容落子。
姜月尘垂眸,咬咬牙落下一子。
白子追着黑子向下长出,欲吞三子,却久不得出路。
……
“遇事不决点三三。攻不可激进,防守岂可疏漏?”李烨深邃的眼睛直视着眼前的少年,声音里已然带了几不可查笑意。
谈笑间,白子陷入困境,黑吞杀白六子。
时间一晃而过,白子再难杀出重围,已入绝境,无力回天。
“一步错步步错,满盘皆输。一朝不备,已成定局。”
姜月尘无奈的看了眼李烨,无话可说。也不知道为什么,一星期前对方突然喜欢上跟他下围棋,虐他。
他一局没赢过,一天下一局,一局一个时辰,局局中盘告负。天天输天天下,他都被虐麻木了。
他站起身,抖抖腿,去房里拿了件披风给李烨批上。早春的天,还有点儿凉。
“啊烨,我看你好的也差不多了。什么时候弹个琴我听听?”姜月尘又想起几个月前让李烨卖艺的事儿。
李烨沉默。
就在姜月尘以为自己要被拒绝的时候,李烨开了口。
“那就现在吧。”
姜月尘欣喜若狂,但紧接着又蔫儿巴了。李烨看着好说话了一些,但实际上恶念值一点没降,任务没进展。
李烨还是那个李烨。
姜月尘吩咐绿蚁拿来一把古琴,是伏羲式七弦琴,琴首微圆,音色浑厚自然。
纤长白皙的手指,拨动琴弦,旋律前段激昂高亢,气势磅礴,后段却骤然急切起来,充满肃杀,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意味。
一曲终了,李烨敛着眉目,让人看不清神色。
“这什么曲子,后段听得我心里发紧。”
“广陵散。”
李烨突然笑了笑,意味不明。
姜月尘看着眼前人的笑脸,突然觉得脊背有点发凉,阴冷阴冷的。
一个从来没给过他笑脸的人,突然对他笑了笑,他心里不安极了。
当天夜里,姜月尘翻来覆去睡不着,一闭眼,都是李烨白日里那个意味不明的笑。
“633,他什么意思啊?”
“不清楚哦。”
“广陵散背后的故事是啥?你快细细的告诉我。”
“哦~亲稍等,百度中,马上发过来。”
“相传,聂政是战国时期的韩国人,其父为韩王铸剑,违了期限,被韩王所杀。聂政为父报仇行刺失败,但他深知知韩王好乐。便亲自毁容,躲入深山,苦学琴艺10余年。身怀绝技返韩时,已无人相识。于是,找机会进宫为韩王弹琴时,从琴腹内抽出匕首刺死了韩王。 ”
姜月尘:……这是说我是韩王?
果然,李烨就没安好心。怪不得笑得古里古怪的。
次日午时。
姜月尘连着做了三个月的菜,偶尔还给李烨开个小灶。李烨也很给面子,每次都吃光光。
“那个什么,啊烨,我们楼里不缺弹琴的,就不用你弹了。我思来想去,你身子还没大好,就不劳你了。”姜月尘斟酌着说。
李烨夹了一筷子地三鲜,抬头淡淡的扫了他一眼。
“嗯。”
姜月尘憋屈得厉害,吃饭都不香了。
罢了,犯不着跟目标生气,再忍忍,反正做完任务就跑。姜月尘咬着筷子自我安慰,不一会儿就想开了,接着吃饭。
……
这日夜里,姜月尘又失眠了。于是他拎了两壶小酒,决定去找李烨促漆长谈。聊一聊人生,聊一聊梦想,聊一聊善良的人性。
姜月尘惯例在李烨的房门上戳了个洞,屋里黑漆漆,床上被子叠得很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