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月尘跟着那小斯,穿过后院的一片花园,转了几个弯,才被领进了一个幽香清雅的房间。
房间里燃着好闻的香,像是冬天里冷艳的腊梅,带着点香甜的柑橘味。
环花坐在茶桌后,正在煮茶。
“请坐。”
姜月尘在对面坐下。
茶壶在小火炉上“咕噜噜”的煮着,茶香浓郁,雾气袅袅。
“环花公子,倒是个雅致的人。”看着倒不像这烟花柳巷出身。
环花轻声笑了笑,抬手摘下了面纱。露出一张惊艳绝伦的脸,杏仁眼弯弯的,眼尾勾勒红色的花纹,像一只翩飞的蝴蝶。一颦一笑,妖艳惑人。
姜月尘蓦地想起李烨来,他觉得这人比不上李烨一半好看。
“公子说笑了。我不过是烟花里的俗人,倒是称不上这个雅字。”
环花取下火炉上的茶壶,倒入茶盏中。
“公子,你且看这茶。色泽,香味,如何?”
姜月尘端起茶盏,转碗摇香,笑了。
“这四月份的碧螺春茶,色泽柔和鲜艳,清澈碧绿,香味浓郁清新。是上好的碧螺春。”
环花接过姜月尘手里的茶,轻声道:“不错。碧螺春是上好的茶叶。可这煮茶的手艺,当配得上才是。”
“环花茶艺精湛。”姜月尘还活着的时候,就很喜欢喝茶,尤其钟爱碧螺春。算是忙碌的工作之余,一个小小的爱好。
“公子过奖了。”环花敛了笑意,抬手便将那茶盏里的茶随手倒入了盛废水的涤方。
“怎么了?”姜月尘不明所以。
环花答非所问,另起了话头。
“公子今日怡香楼一言,意欲为何?”
“广陵散气势恢宏,但悲怆动人。环花的广陵散不是家国仇恨的悲,亦不是萧瑟空旷的伤。倒像是……”
“倒像是什么?”环花捏紧了木扎。
“倒像是,爱而不得,求无所获。”姜月尘笑了笑。
环花也笑,笑容里带着悲戚。
“公子心思如明镜。确实有一个人,如皎皎明月。我做什么都比不上他,他也从来没正眼瞧过我。”环花眼眶微红,泫然欲泣。
“环花。为人一世,六苦相依,生老病死,恨别离,求不得,怨憎会。痛苦绝大部分是自己给的,喜欢与不喜欢也是自己定的,求不得一个人,换一个便是。反正,时日那么长,总会好的。”
环花愣住了,眼泪流下来,眼尾的蝴蝶颤了颤。
“公子所言极是。人生难得一知己,公子若不嫌弃,以后可常来。我叫妈妈给你留门。”环花擦了擦泪水,为姜月尘倒了一杯茶,恭敬地放到他面前。
姜月尘品了茶,兴然应下。
“好,陈某自当乐意之至。”
……
姜月尘领着绿蚁出了怡香楼。
“爷,怎么样了,那环花是个什么样的人?当真勾人夺魄吗?”
“你看你家爷,像被人勾了魂,夺了魄吗?”
“不像。”绿蚁抿唇傻笑了一下。
“不过,这环花倒是跟我想象的大有出入,心里有人了,还挺痴情,挺好的。”
“啊?环花心有所属了?那他喜欢什么样的人啊?”绿蚁忙追上姜月尘。
“不知道,像月亮。应该是个喜欢弹广陵散,擅茶艺的优雅公子。”
姜月尘说着,路过一家祥瑞斋,转身就拐了进去。听说祥瑞斋的海棠糕出了名的好吃,他想买一些回去给李烨吃。
他提着一盒海棠糕和一壶青梅酒回了春风楼。
李烨今日没有外出,正在院子里看书,看见姜月尘回来,面色冷淡的合上了手里的书。
“啊烨,看什么呢?找你几天了都找不到人。”姜月尘放下手里的东西,尽量态度自然。
“找我做什么?”
“啊,也没什么事。就是想见见你而已。”姜月尘对上那双古井无波的茶色眼睛,有点尴尬的扯了扯自己的袖子。
“我给你带了祥瑞斋的海棠糕,还有一壶青梅酒。他家的海棠糕可出名了,你尝尝?”
李烨将手里的书卷起来,塞进袖子里,抬手拈了一块儿海棠糕,咬了一小口。
“怎么样怎么样?好吃吗?”
李烨垂眸,放下了手里的海棠糕,倒了一杯青梅酒抿了一口。
“不好吃,太甜。酒,太腥。”
姜月尘皱了下眉,拿起缺了一口的海棠糕就塞进嘴里。
“嗯?这不还好吗?不算太甜啊。”姜月尘看着李烨漂亮的脸,意识到自己吃的是他咬过的那块儿,蓦地有点脸红。
“罢了罢了,不好吃就不吃了。我改日去买一些海棠花,亲自给你做。”他提着食盒急匆匆走了。
……
距离花魁大赛不到半月了。姜月尘凭着记忆,在纸上画了一套衣服的设计图纸,吩咐绿蚁拿去成衣铺赶制。
除此之外,姜月尘每天都去找环花,两个人聊天听曲喝茶。出了怡香楼,就四处逛,找一些好吃的好玩的带回春风楼给李烨。
连着十日,春风楼的一众,对于白日里寻不到他们家爷这件事已经习以为常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