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宁“唔”了一声,她换了一个更为熨帖的姿势,对上了长孙微云内敛的眸光,她道:“具体什么时候不记得了。反正就是幼时某次看到你坐在殿门口哭鼻子?”
长孙微云愣神,等到回味过来,面上更是如绚烂如云烧,“哭鼻子”这三个字被长宁说出来别有一番意味……那是小时候的糗事,被她看见了?她因此就记在了心中?长孙微云眼中掠过了一抹怅然,其实连她自己都记不清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在她难得地表现出对某物的喜好之时,父亲与祖父便会出来阻止,说“玩人丧德,玩物丧志”,可为何兄长便能够放纵呢?她当时不理解,后来则是不想去理解。
她只要长成他们所期盼的“长孙微云”便好了。
“你还没有回答我,到底喜不喜欢呢。”长宁的声音将长孙微云从过去的回忆中拉扯了出来,长孙微云对上那双顾盼生辉的眸子,不由得心中一软,她点了点头道,“喜欢。”可片刻后,又从恍然之中走了出来,轻声道,“只是微云担不起公主的厚爱。”
“够不够是我说了算的。”长宁笑了笑,又道,“当然你要做什么我也不会拦你,扔了也好,送人也罢,那都是你自个儿的事情。”
“公主——”长孙微云有些无奈,面对着长宁的时候同样有一种无力感,是另一种头疼。她不相信长宁不知道她与自己之间应有的界限。她不肯提,那索性由自己来挑开话头。想了一会儿,长孙微云正色道,“我姓长孙。”
长宁见长孙微云如此迫不及待地想要撇清关系,不由得轻呵了一声,她站起身的时候,脸上的笑容都收敛了,面容上浮现出几分天家的气度与威严。“你姓长孙,难道就不是臣了?”她故意压低了声音,使得嗓音略带着些许低沉。长孙微云眼皮子一跳,这句话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够应下的,她忙不迭起身,朝着长宁一躬身道:“微云不敢。”
长宁笑道:“我近日无事都在读诗,阿微你可是夫子的得意弟子,能否替我讲解一二?”
长孙微云面色迟疑,她虽有才名,可哪里当得替这位殿下讲诗之人,想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地推拒道:“微云不敢。”
“你不愿就罢了。”长宁没有为难,只是叹了一口气,“汉有游女不可求。”
长孙微云假装没听明白,寻了个借口便从屋中退了出去。长宁没有阻拦,只是视线一直落在了她的身影上,直到彻底瞧不见,才收回了目光。
长孙微云这一趟可不是隐瞒着众人出行的,很快便传到了同安的耳中。可她与长孙微云才吵了架,大闹了一通,再去长孙微云那处恐怕也不能如愿了。可她历来不是忍气吞声的主,得到消息立马就气势汹汹地往竹一院中奔去。
在外头的时候尚且顾忌着仪态,可等到被“请”进了屋子中,同安便忍不住了,望着长宁恨声道:“你怎么非要招惹她?你这般做有什么用处呢?我说李令音,你到底在谋划什么?”
“用处么?瞧你现在这模样,不就显现出来了?”长宁气定神闲地望着同安,好心提点道,“我的蠢妹妹,不如静下心来听夫子讲课吧,少同李渐、李琇莹他们走到一起,你以为赵王府上的就安了好心了?”也不知贵妃到底给同安灌输了什么观念,导致她现在变成这般模样。
“你、你——”同安气得浑身发颤,她冲着长孙微云能够借着身世发火,但是在长宁的跟前却是没有任何出身的优势,甚至矮上了一头。明德皇后明明已经薨逝三年了,可圣人仍旧是让那个位置悬空,不肯给贵妃一个机会!说到底还是因为长宁的存在!“你的表妹是卫国公府上的,是杨采薇。”同安怒声道。
“我缺妹妹么?”长宁笑吟吟地望着同安,继续刺激道,“阿微可是贤士!”
“那也同你无关,只要她通过了萧先生的考校——”同安的话语戛然而止,她瞪了长宁一眼拂袖离去。
长宁眸光幽邃了几分,自言自语道:“考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