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二十四章(1 / 2)

老战友加好朋友,半辈子的交情,庄有成有好东西总会想到路长顺。

茅台可真香,一打开盖满屋子诱人的醇香,勾得路长顺酒虫子在喉咙眼里蠢蠢欲动。

庄有成给他倒了一杯,说:“一斤酒抵四百多斤小麦,你品品值哪儿啦!”

那时候小麦五毛多钱一斤,朵山的地薄,一亩地顶多打五六百斤小麦。

“乖乖,一瓶酒得喝掉庄稼人亩把地的收成,喝不起,我戒了。”路长顺说。

“尝尝嘛,尝尝好酒是啥滋味,人才有奔头。”

“咋的,我就奔着天天喝茅台去活人?你还有希望,我这辈子一眼看到头,没那个福分了。”

“这叫什么话?你有儿有女,他们有朝一日发达了,让你顿顿不离茅台,不是福分?”

兰花,拿茅台给路长顺通经络呢。

“老庄,你想说什么?”

“朵山这地方穷山恶水,光靠种地永远富不起来,要想富得发展副业,兰花的路子走得对,你要支持……”

“我的孩子我管,你的孩子你管,各念各的经。你要喝酒便喝酒,扯别的我不听。”

“咱俩是好兄弟,从来不分彼此,讲什么你的我的?”

“亲兄弟还要明算账呢,怎不分你的我的?你拿枣儿把兰花换走成不成?”

“这是当爹的说的话?兰花哪儿不好?撇开她是你女儿不提,单说你作为村支书,该不该支持她创业?”

“我辞职不干这个支书了,你另选能人吧。”

庄有成不和他急,他和谁都不急。

庄有成咂了一口酒,捂住嘴,脸上现出陶醉的神情,半晌才慢慢咽下去,“好酒,好酒!‘女人活在一盒粉,男人活在一口酒’,只有喝过了茅台才知道老话从来不落空。”

路长顺吸了一下鼻子,干咽了一口唾沫,将头转向电视机。

“辛辛苦苦种一年的庄稼,刨去种子化肥农药浇水,人工就不算了,你算过一亩地能撇多少钱吗?”庄有成问。

“撇个屁,不赔就是好的。”

“为什么还要种地呢?”

“不种地你们城里人吃屎去!”

“你要有个干部样,别一张嘴不是屁就是屎的,来,喝一口酒香香嘴。”

庄有成端起酒杯凑到路长顺唇边。

路长顺躲开,“一边去,拿别人喝剩的酒来打发我,不稀罕。”

庄有成笑,“要想不吃别人剩下的东西,只有自己比别人强,而不是死守活受。等兰花的养殖场办成了,我宁愿喝你的剩酒。”

“我求你啦,别祸害兰花啦成不成,你想要政绩,朵山人多的是,为什么不去鼓动别人搞副业?”

“谁干事创业我支持谁,兰花有这个勇气,我作为乡镇干部当然要全力支持,我这样做可不是为了政绩,是真心想让你过上好日子……”

“一个女孩子天天和鸡屎鸟粪混在一起,换成枣儿你忍心?”

“儿大不由爷,她若愿意干我绝不拦着。”

“你说痛快话呢,枣儿是你的掌上明珠,你给她铺好路往外走呢。”

没错,枣儿是庄有成的掌上明珠,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那种,哪个女孩不是父亲的宝贝。

庄有成见路长顺死活不开窍,索性不再劝,端起酒杯慢饮浅酌,然后专捡路长顺喜欢听的话题聊,话一投机,路长顺就不好意思干聊了,终于端起了酒杯。

两人推杯换盏,开怀畅饮,半瓶茅台喝完,庄有成再去车上拿来两瓶磊山特曲,天亮时两人就都醉了。

路长顺开始哭,边哭边念叨一句话:“大仓,你去了哪儿啊,我去找你……”

从此,他一喝醉便哭,一哭便念叨着要去找满大仓。

…………

白菊知道丈夫心里苦,她又何尝不苦。

如果不出满家店那档子事,路家是多么好的日子,儿女双全,儿子是县医院的一把刀,兰花顺利考上大学,毕业也能有一份吃公家饭的好工作,儿不操心女不愁,老俩口清等翘着腿享清福。

一场无妄之灾毁了两个家庭的幸福,往事不堪回首,路长顺好像并不需要回首,他仍陷身于往事里没有出来。

他出不来,白菊便苦着。

如果兰花的养殖场能办得红红火火的,路长顺老两口或许多少能有些安慰,可是偏偏不遂人愿,养殖场不死不活,人也就活得毫无生机,眼看着兰花从一个水灵灵的漂亮女孩变成粗糙的老姑娘,说媒的望而却步,风言风语却由四面八方兜来,老两口有些兜不住。

路长顺便借酒浇愁,便关起门来哭。

白菊什么都不说,默默忍受着,承担着丈夫和兰花的那份苦,也压抑着自己的那份苦。

她便越发地包容,越发地话少。

枣儿的到来,让路长顺想到了当年和庄有成一起喝酒时说过的话,他没想到,庄有成真把女儿送回了农村。

不管是庄有成有什么计划,或者果真是枣儿的意愿,总之一个上了四年大学的女学生,一个有条件留在城市的镇领导的女儿,进了他的村子,这让他的心里稍稍平衡了一些。

你们看,兰花守在山里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