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长耀轻轻地伸展手臂,将谢婉心搂入怀中;柔顺的青丝,如绵绵的芳草,拂在天子的面颊上,令身为一国之主的他,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舒畅。
“杳杳,朕对你,一向是有求必应,只要是你想要的,朕都会给你的。因为朕坚信,你与朕是天生的一对。就是不知道,你何时才能为朕生个皇子啊。”
“咚!”
但听得一声脆响,那分明就是酒杯落地的声音。
萧长陵眉头微皱,已显朦胧的醉眼,悄然划过一道隐隐的痛楚,与其说是痛楚,倒不如说是哀怆;他的手微微颤抖,羽觞砰然坠地,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声响,酒水被洒了一地。
毫无疑问,这声脆响,不仅惊动了正在温言软语的皇帝陛下,也让在场的所有人,不由一惊;坐在萧长陵身边的萧映雪和萧长彻,先是感到一丝震惊,然后便举目望向萧长陵。
“阿瞒。”
萧映雪呼唤萧长陵,萧长陵没有反应……
“二哥。”
萧长彻呼唤萧长陵,萧长陵依旧没有反应……
见萧长陵没有反应,萧长彻难免有些心急如焚,此刻,这位一向温文尔雅,素有“天家诗骨”之称的先帝三皇子,也顾不得什么亲王身份了,连忙用力扯了扯哥哥的一袭白衣。
“二哥,二哥……”
终于,萧长陵慢慢地反应了过来,然而,他并没有去理会三弟,而是将晦暗的目光,投向了丹墀之上。
大庭广众之下,如此失态,这对萧长陵来说,还是第一次;想当初,他面对南楚的数十万大军,面对柔然王庭的百万铁骑时,亦坦然无惧,也没有像今天这样,可今天……因为是那个女子,才会使得铁骨铮铮的秦王殿下,黯然神伤。
心底锥心的痛,折磨着这对有情人。谢婉心的双眼湿润了,她以女人的直觉,敏锐地觉察出,自己的二郎,显然已经濒临失控了;那双曾无数次将她深深揽入怀抱的手,此刻十指紧攥,青筋凸显,还时不时轻微地颤动着,就像二人此时此刻的心境,除了伤心,还是伤心。
萧长陵的全身上下,仿佛都在失控,唯独他的眼睛,那双深情注视着自己的眼睛,仍是一如往昔的沉静,尽管有些迷离朦胧,却依旧难以掩饰他维系十年,支撑半生,对那个女人的爱意。
可是,谢婉心迅即挪开目光,她不敢也不能,与那双写尽痛苦的眸子,继续四目相对下去;她害怕若是再这样下去,自己恐怕再也无法控制内心的情感,那样不仅会害了自己,更会害了二郎。
“噗!”
萧长陵双目微闭,整个人恍如高山倾颓一般,从座位上滑落下去;谁也没有料到,当年威震九州,雄踞天下,亲率靖北铁骑,挞伐四方,杀得南楚灰飞烟灭,杀得柔然龟缩漠北的一代枭雄——秦王萧长陵,如今居然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小孩子,伏在光滑的青石地面上,沉声呜咽。
“婉儿,婉儿,你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
一声凄怆的抗议过后,萧长陵便昏厥了过去。
顷刻,众皆愕然。
萧长耀坐在御座上,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温润如玉的双瞳里,敛去方才的平静,迸发出无数炫丽的火花,似乎是要吞噬眼前的一切。
“陛下恕罪,阿瞒……,他喝醉了。”目睹弟弟的行为,萧映雪站起身来,扶起已经昏厥的萧长陵,面向皇帝。
“既然醉了,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来人,送秦王回府。”萧长耀淡淡地说着,言语之中,透出一股唯我独尊的威严,霸道与不容挑衅。
“是,陛下。”
……
萧长陵醉了,走了,消失在喧嚣的显阳殿外,消失在寒冬腊月的雪地里,只给她留下了一道萧索的背影。
谢婉心痛苦地闭上双眼,任凭清澈的泪珠,顺着自己楚楚动人的脸颊,潺潺落下,泪染轻匀。
她的心,正在滴血。
“二郎,对不起,是我负了你,我永远不会忘记我们在一起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