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柯仕仁就开始有了一点麻烦,而且越来越麻烦。 他没有试图拉开距离,只是稍稍偏离了一点路线,但方向依旧是内城的西门。 他不是来打仗的,但如果有人挡在内城门前面,他也只好把他们全部杀掉。 因为他要进到内城里,找到那个叫雷诺的皇帝,他很久以前的兄弟,问问皇帝陛下到底怎么了,这个帝国又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是,他也许连城门都进不去就会被巡检署的流氓们砍成肉酱,但那又有什么关系? 他来了,他努力过,就行了。 一连串的低阶魔法流水一样从他的指间喷发出去,像是广场上的喷泉打开的刹那,水珠喷得又高又多。 而且各个魔法之间都做了妥帖的安排,有的撕开敌人的阵型,有的是为了重点杀伤,而有的纯粹是吓唬人的样子货。 他和魔法元素耳鬓厮磨了一辈子,没人比他在这方面更擅长,何况他还是个双系魔法师,对魔法元素的理解又更加进了一步。 此刻他还不知道,他的关门弟子,其实在这方面已经超过了他,没办法,谁让人家的天赋连他都难免会产生一些名叫“嫉妒”的情绪呢。 然而,杀了这么多的人之后,一步一步走向死亡的感觉也不可避免地泛上了他的心头。 低阶魔法的杀伤力毕竟有限,能够在刚才的血战中活下来的巡检署士兵大都实力还过得去,况且也都适应了魔法如雨的攻势,有意识地相互配合着躲避和迂回,即使真的被魔法火球之类正面击中,也最多只是受伤,却进一步激发了他们的凶性。 敌人一旦开始悍不畏死地扑击,只想着要把手中的兵刃递出去的时候,柯仕仁的受伤也就变得无法避免。 他的左臂被划了一条极长的伤口,鲜血正在滴滴答答地往下流。幸好腿脚都还完好,他还能在小范围内拉开跟敌人的距离,再用魔法覆盖他们。 其实现在最好的选择是撤退,正如离开房间时苏瓦说的,再打下去他真的会死。哪怕找一个安全的地方,让他能够吟唱一段咒语,施放一个大威力的群体魔法,也可以给猝不及防的敌人以最大的杀伤。 然而他最终还是选择了不退,一步都不退。哪怕死在这里。这么多年来,他退了一次又一次,退得已经太远了…… 柯仕仁并不知道,当他舍生忘死地为了去见雷诺一面奋力战斗的时候,复国军在苏瓦的安排下如同一个病入膏肓的疯子,正四处挑衅引发战火,好为他创造那么一丝丝可能的成功的机会。 然而这个机会终究还是如同狂风中的微弱烛火,即将熄灭在暗夜之中了。 鲜血已经染红了柯仕仁的半边身体,有敌人的,更多的是他自己的。魔法力也即将告罄,再雄厚的储备也架不住败家子似的挥霍和浪费。就连双脚也如同灌了铅一样沉重,每迈出一步都要使出全身力气。 敌人越来越少,但也越来越凶狠。想跑的,怕死的,畏战的,都统统死光的。 剩下的都是些亡命之徒,跟柯仕仁一样的不怕死。 此消彼长,看起来柯仕仁饮恨内城已是无可避免的结局…… 就在柯仕仁的意识都快要变得模糊,只是凭借着身体的本能在战斗时,局面陡然发生了变化。内城西门悄无声息地打开了。 正陷入苦战、狂战之中的双方谁都没有发现,现在他们的眼中最剩下对方的要害,活着的全部意义就是让对方去死。 最终还是柯仕仁首先发现了情况的不对。 刚开始,他的压力轻了一些,那时他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只是按照惯性继续压榨已然不多的魔法力施放最简单也最有效的低阶魔法,将面前满脸鲜血狰狞可怖的敌人一个个打飞出去。 然后,他惊奇地发现敌人居然少了一些,原本填满了整个视野的士兵竟然稀疏了起来。他可不认为自己越来越弱的魔法力轻易地将敌人都杀死了,即使到了即将力竭的地步,他的头脑还是清醒的。然后他就看到内城门不知什么时候被打开了,里面冲出来的人正从后方攻击那些巡检署的士兵。从城门里头杀出来的是血卫,柯仕仁认得他们的服装,当时跃入他脑海中的第一个念头,居然是这么多年了,血卫的制服还是这么难看…… 巡检署的那些倒霉鬼这回也算是倒霉到了姥姥家,一百多人死了七七八八,好容易拖住了眼前的老头,眼见就要宰了对方,自己身后却被人抄了后路。 加上打到现在,巡检署也成了强弩之末,何况这回压上来的还不只是一根稻草,而是沉甸甸的秤砣…… 因此,一片混乱之中的阑珊城,在皇帝陛下居住的内城西门外边,忠于职守、英勇不屈的巡检署士兵们,终于崩溃。 “你们是什么人?” 柯仕仁强迫自己保持清醒,也没时间绕圈子,开口便询问对方的身份。 当先的血卫一把扶住老人摇摇欲坠的身体,微微一躬身,附在老人耳边说道:“奉皇帝陛下之命,血卫迎接护国魔法师前去觐见。” 柯仕仁先是心头一松,紧接着涌起巨大的疑惑——雷诺派人来接他? 怎么可能…… 他怎么知道自己正在西门之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