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羽觉得自己应该是死了,时常听闻人死了之后会回溯过去的日子,不然,他也无法解释自己为什么又听见了埋藏在记忆深处那熟悉的令人胆寒的脚步声。
“啪嗒,啪嗒。”
后跟上镶了一块木头,走起来敲击在地上便是清脆的声响。
只一声,便让齐羽不由自主竖起了寒毛。
声音在他耳边停下,随后是疯狂的砸门声,争吵声,而后,女人的尖叫划破长夜。
齐羽突然睁开了眼,眼前还是惹人厌烦的鸣铁堡,只是不一样的是,天空下着大雪,膝盖早已跪在雪层上冻得毫无知觉,而面前那件屋子铁门洞开,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不要命般奔跑到门框处,头发散乱,眼角嘴角全是淤青和血迹,她茫然的眼睛往外一扫,落在齐羽身上,豆大的泪珠像断了线一般落了下来。
那一瞬间,齐羽愣住了,身边的一切似乎都已不存在,整个师姐只剩下哭泣的女人,和他疯狂跳动的心。
他张了张口,不可置信地呢喃:“母亲。”
齐羽几乎是迫不及待站起身来,腿上的疼痛被他抛在脑后,他一迈脚便想朝着日思夜想的人狂奔而去。
哐当一声,冻僵的膝盖无法动作,齐羽身子一栽,整个人埋进了雪层了。
“哈哈哈哈哈,娘子,你想跑到哪里去?你能跑到哪里去?”
声音从门内传来,盛雁脸上的表情一僵,满脸都是惊恐。
一个男人从大开的门里出现,他有着与齐羽相似的眉眼,气质却邪魅许多,那是齐羽从不肯承认的父亲,齐承允。
齐承允脸上带着暴虐的笑容,手狠狠一抓,拽着盛雁的头发狠狠往下一掼,先前还撑着门框的女人顿时跌倒下去,像个没了生机的娃娃任凭齐承允抓着她的头发,缓缓朝内拖去。
那双眼睛带着巨大的期盼,死死盯着齐羽。
一张口,便是卑微地恳求:“羽儿,救我。”
“娘亲。”
齐羽的手深深抠进雪层,拼命地挣扎而起,像头见了红被激怒的小牛,不顾一切朝着齐承允横冲而去。
可眼前的一切景象却像是被谁缓缓拉长,他用尽全力迈着脚,一下一下踩进厚厚的雪层,但目光中齐承允却依旧远远站在门框里,盛雁依旧像是破布娃娃那般,只张着眼,期盼地看着她。
齐羽的心里陡然冒出一股浓烈的恨意,无论过去多久,他想起这一幕想起过去的一切都无法心平气和。
那个禽兽一般的人,因为权势娶了他的母亲,却肆意凌辱,最后甚至将他的母亲填了自己的法宝。
而他这个鸣铁堡名义上的少堡主,齐承允唯一的血脉,从小便被当成宠物一般养大,开心时齐承允会抱一抱他与他玩耍,夸他不愧是自己的血脉。不开心时,便会对着齐羽肆意羞辱,拳打脚踢。
现在想来,齐羽无比痛恨当年的自己,竟然会渴求这个禽兽的爱和关怀,固执地认为只要自己能让齐承允喜欢,自己和母亲便可以逃离这种水深火热的日子。
于是他像一个贴心可爱的玩具,任凭齐承允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从无怨言,一言一行严谨克制,都是为了讨齐承允的欢心。
那些已如云烟的日子如今重新现在眼前,齐羽以为自己早已沉静下来的心还是忍不住阵阵颤动,他后悔,他不甘,他恨极。
过去的一切痛苦都拜这个人所赐,为何母亲惨死,祖父被抓,同门爷爷陷入了危险,自己也深困于心魔。
而这种人面兽心的人,却依旧可以长活!
齐承允突然低下了头,那双镶了木椎的鞋狠狠朝着盛雁的脸踩去,甚至还毫不留情地狠狠碾磨。
“怎么,你以为那个小崽子能帮你?他是我齐承允的种,生是我齐家的人,死是我齐家的鬼,这么些年,我早就把他调教得看见我只会汪汪地叫,一条狗哪敢和主人作对呢?”
说着,那双眼睛突然转向了齐羽,目光是嗜血一般的暴虐。
“你说对吧,我的小羽儿。”
齐承允像是逗弄一只猫猫狗狗那样,一边踩着盛雁,一边调笑地问着。
齐羽瞪着他,那双眼睛几乎都要喷出火来。
“住手!”
齐羽的声音似乎起了一些作用,齐承允突然笑了起来,唇角勾的很高:“怎么,我的小羽儿也要开始咬人了?你可别忘了,当初你是如何冷眼旁观的,现在真以为自己长大了,有本事了,翅膀硬了?”
“你就是一个怂包,就算成了大人也依旧是一个怂包,一个看着自己的母亲受苦却只会嘤嘤哭泣的怂包。”
齐承允的表情开始扭曲起来,他喋喋不休地说着,声音一股脑毫不留情涌进齐羽的耳朵。
齐羽的脑海里翻腾出许多画面,那些暴力的,血腥的画面,他捂着耳朵,蜷缩在角落,期盼一切快些过去的画面。
脑子里像是充了血,就连额角的青筋也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