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呼延海莫身边离开,司露几乎是落荒而逃的。
回到女王身边的时候,整个人都脱了力,连脚步都是虚浮的。
呼延海莫的警告宛如魔音,久久萦绕在耳畔,她掐着掌心,努力恢复镇静,但一颗心还是砰砰直跳,后背一阵又一阵的发寒。
女王察觉出了她的异样,转头温声问道:“司露,你怎么了?”
司露勉力摇头。
绡纱之下,一双乌黑的杏眸难掩疲色。
女王凤眸中满是关切。
“要是不舒服,就先回去休息吧,不必留在此处陪我。”
司露想了想。
待在此处,与呼延海莫同处一室,确实是太压抑难喘了,不如先行回去,躲过这次风头。
“多谢女王体恤。”
她颔首应下,而后脚步匆匆离开了王殿。
*
司露一路匆匆回到女王的寝殿。
可尽管躲到女王的寝殿中,呼延海莫带给她的恐惧还是没有消散。
她深呼吸了几口,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去想应对之策。
呼延海莫对她志在必得,以他的性子,既然来了,就不会轻易收手。
好在西域女王面前,他还是恭敬有礼,不敢放肆的。
看来,如今这普天下,也就只有女王可以庇护她了。
她只有寸步不离的跟着女王,才可保自身无虞。
或许,她该把实情告诉女王,博取女王的同情,让女王替她出面,驱走呼延海莫。
可女王曾对她说过,最厌恶身边人的欺骗。
若是因此而盛怒,不再信任她了,又该怎么办?
司露思前想后,顾虑重重,只觉进退维谷,前后两难。
*
时值午后,斑驳的日光透过镂空雕窗洒入,浮一地碎金流白。
王殿之中,酒宴已然散场。
群臣皆退去。
唯有呼延海莫、佛子与西域女王还留在殿中。
内侍端来茶汤,给三人醒酒。
女王轻抿了一口茶,道:“北戎王方才说还有要事要与我相商,眼下,可以说了吧?”
呼延海莫坐在翘头玉案前,灯火落在他宽厚的脊背上,投下硕大的黑影。
他直视着女王,从容微笑。
“本汗此番来,一则,是仰慕女王风采特来拜谒,二则——
“是想与女王谈一场合作。”
女王与佛子交换了一个眼神,问道:
“什么合作?”
呼延海莫弯了弯唇,笑得云淡风轻。
“想与贵国签订和平盟约,百年内不动兵戈、不生战乱,使两国安泰,百姓休养生息。”
一番话,全然道出了结盟之意。
与佛子先前预测的一模一样。
呼延海莫,果然是来求结盟的。
女王将目光转向身边冷清端方的佛子,佛子递给了她一个笃定从容的眼神。
女王会意,又问呼延海莫:“我国为何要与贵邦结盟?”
这便是谈及利益了。
自古两国签订盟约,除非战败逼迫,否则都是利益交换,得把好处放到明面上来谈,只有相互都觉得合适满意了,才会最终落定。
呼延海莫胸有陈竹道:“本汗可与女王协定,来日入主中原,划南疆、苍夷两城给西域,与女王分江而治,互不干扰。”
好大的口气。
女王此刻深深感受到面前之人强大的气场,直觉呼延海莫来日,或许真能入主中原,一时间举棋不定,迟迟没有回答。
正当女王踌躇之际,佛子郎朗出声道:“自古来,与虎谋皮,与狼共舞的故事不胜枚举,北戎王,我国如何相信你呢?”
这秃驴分明是将他比作虎狼。
呼延海莫冷冷一笑,扬唇反击。
“盟约之事事关两国国祚,岂可当做儿戏?任何一国毁约的代价,将是失去天下万民之心,从此再无响应、号召之力。”
“佛子,你说本汗,会做这样的蠢事吗?”
呼延海莫说的事实,两国和平盟约一旦签订,那便是昭示天下的大事,任何一方破坏,都将遭受天下人的唾骂和鄙弃。
付出的代价将会是沉痛的,将会失去天下民心。
呼延海莫野心勃勃,想要天下臣服,万民归心,定不会在取得中原后,做出过河拆桥的事,致使人心离散,失了收复河山百姓之力。
是以,西域与北戎签订盟约,虽说百利而无一害,实则是一场豪赌。
便是要在这百年间的休养生息中,使西域变得足够强大,能够在将来与北戎分庭抗礼,达成隔江分治的局面。
否则,盟约之期一旦过了,难保下一代北戎王不会生出侵略、吞并的心思。
佛子心中盘算着,手中佛珠轻捻过一轮。
呼延海莫静静等待着,目光沉着。
他笃信,女王和佛子是敢赌之人。
殿内寂阒无声,落针可闻。
也不知过了多久,女王出声解了当下凝重。
“北戎王,你的提议事关国祚,不容大意,请准我与国师还有众大臣商议几日,再给你回应。”
呼延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