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漾和他身边的曲零濯,就知这二人贵不可言,定然是大客户。
果不其然,宿时漾出手阔绰,一点就是满桌子的好酒好菜,吃不完还能分与城中的乞儿,总归是不会浪费的。
曲零濯知道他师兄一向潇洒,放荡不羁,平日就不爱穿弟子服,总爱鲜衣怒马,红尘潇洒,穿着自己在凡间时那一套套的华美服饰。
他对这些法衣法器无甚所求,却总觉得师兄这样的神仙人物,就合该洒脱些,穿得更好一些。
他也知道自己这回同师兄乱跑出来,会遭师尊惩罚,可他还是来了。
曲零濯心如明镜,生来便有七窍玲珑心,却全点在了修炼天赋上,现下也一心一意只随着他师兄。
二人回天门宗,就被师尊逮了个正着,两个小兔崽子被罚
去打扫浴雪山的台阶。
那浴雪山常年飞雪连天,前一刻钟刚扫净的青石阶梯,后一刻钟就又覆上一层薄薄的雪,若是不及时清扫下去,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就能堆上一指的厚度。
这惩罚对曲零濯而言不痛不痒,对宿时漾这个平日里修炼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摸鱼王者来说,就是最头疼的事了。
可他偏生还仗义,认为都是自己的错,非要包揽所有的活,常常前面的阶梯还未曾洒扫完雪,之后的台阶上堆了雪,他就赶紧噔噔噔地跑下去,拿着扫把胡扫一通。
后来,宿时漾看见自己的师弟不过使用区区两指,咒法一念,就叫那满台阶的雪都往四周飞散开,青石台阶原本干燥洁净的地面露出来,瞬间目瞪口呆。
小丑竟是我自己.jpg
“教教我!师弟!”宿时漾是个没骨气的,谁强就崇拜谁,这一下简直纳头就拜。
曲零濯唇角抿出一个笑来,他还记得自己曾在家中时,于那些兄弟姊妹面前使出自己的修为能力,那些人的表情全都僵住,生硬地夸奖他实力高强,以后定然能让家族有出头之日。
那些人的嘴脸时至今日他都觉得可笑。
分明嫉恨,分明不满,却还要硬逼着自己夸奖他,不觉得可笑吗?
曲零濯就知道,自己的师兄并非那样的人,他刚才随手使出法咒之时心中生出的忐忑简直荒谬,他自己都惭愧于自己的狭隘。
他抬起头来,清丽的眉眼柔软,回答师兄先前的恳求:“师兄要什么,我都会给师兄什么。”
可惜他的师兄把他当做幼童,只认为这是小孩随口一句的甜言蜜语,并不放在心上,只有漫长的岁月会证实他话里的可信度。
曲零濯还记得自己修炼的时候,师兄也会偷偷来找他。
他习惯了苦修,日日栉风沐雨舞剑,修习心法。此后去闯那剑冢,尔尔辞晚,朝朝辞暮同那些剑灵打交道。
他师兄则不然,每日都要睡到日上三竿才会慢吞吞从床上爬起,每次都会被他们师尊揪着耳朵骂,他认错极快,可下次还敢。分明修者早该将睡觉舍去,他平日都在寒玉床上打坐修炼,偏生他的师兄非软床不睡,非琼浆玉露不饮。
二人平日出去闯那些秘境,宿时漾的储物戒里定要存那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小屋子,必须要住得舒适,才能忍得下去,谁见了不会叹上一句这哪是修炼啊,分明是来享福的。
曲零濯那时还天真,觉得他师兄现在不那么苦都行,他会护佑对方,哪怕是用丹药,用仙草灵脉将师兄的修为堆上去就是了。
何苦要逼得他师兄那么烦扰呢。
后来他方知此法不行,得来的修为如同空中楼阁,轻轻一碰就坍塌了,于他师兄而言并非是件好事。
此后他都会绷着小脸严肃地同他师兄说话,劝对方好好修行,莫要再荒废时光。
这时候脸颊就会被捏起来,让他师兄唾弃是小古板了。
二人一起长大,曲零濯十七八岁
时就开辟了他的洞府,峰头随着主人的性格而变化,他的山峰一年四季都是寒风凛凛,雪飘满山,一眼望过去皆是白。
寒,凉,他的师兄来得就少了。
曲零濯有点悲伤,头顶都出现了阴郁的小蘑菇,方在此时,他的师兄御剑来了他的峰头。
“还在修炼吗,不若出去看看,一直在洞府里窝着也不好吧。小濯,好师弟,同师兄去玩吧。”宿时漾咧开嘴,马尾高高梳起,好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那时候曲零濯心上开了花,连峰头的雪都消融了,地里冒出几l株梨黄的小花来,瞥一眼,都觉心花怒放,灿烂无边。
他像是小时候一样牵起了宿时漾的手,师兄顿了顿,没推开他,他心上眼间的雀跃更多,轻轻问师兄:“师兄,我这峰头常年飘雪,你都不来了,是不是因为你不喜欢下雪啊?”
在外人面前,他是年纪轻轻就屠龙斩妖的少年仙君,如雪如月,外人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他那冷清漠然的态度足以逼退所有想要来攀附自己的人。
唯独在他师兄面前,曲零濯就像是一块小甜糕,糯叽叽,甜滋滋的。
师兄脸上浮出诧异的神色,“怎么会呢,这才是小濯原本的性子,不要为别人而改变自我,师兄最喜欢的就是冷冷淡淡板着脸的小濯了,师兄不来……还不是因为师兄懒得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