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凶手先到达监控室让大门保持开启状态,再前往电力总控室拔掉电源,最后回到监控室取走存储——这就是监控室的金属大门为什么半开的原因。”
“监控室和电力总控室分别位于东西走廊的尽头,那是我被禁止踏足的地方。从电力总控室到监控室,大约需要多少分钟?”
“最快十分钟左右。”赫雷斯回答。
得到答案,宫纪毫不犹豫地说了下去,“2:20之前,凶手在走廊西侧打开了监控室的大门,随后便赶往走廊东侧的电力总控室等待时机。2:30,乔安娜来到公共休息室,凶手拔掉电源;2:40,乔安娜被杀害,凶手前往监控室带走了监控存储器。”
宫纪的脊骨仿佛在一寸寸地舒展,骨头里流淌的热息在灼烧她的身躯。即使她面色一片冷淡的苍白,众人也从她字字不容置疑的气势中认识到:她原本是一个警察。
“所以,不在场时间的范围要进一步扩大,至少在2:00以后,3:00以前。”
“你的逻辑有问题。”薄赛珂挤开人群,站在宫纪面前。她双手插兜,面色不虞,“宫野称,2:40左右,他到达公共休息区时,停电才不到三十秒。凶手怎么可能用一分钟都不到的时间从电力总控室抵达公共休息室?”
宫纪收紧手指,沉默着看向赫雷斯。
“抱歉,之前是我用词不准确。”赫雷斯抽出一张照片面向众人,照片放大了一台主控机焦黑的局部,“电力总控室的总控机,是被慢慢烧毁的。凶手将少许棉芯塞进电缆与主控机电源插座的缝隙里,随后点燃棉芯,让短路引发停电。在这种情况下,凶手确实能够做到在停电三十秒内杀害乔安娜。”
赫雷斯本想隐瞒一些不那么重要的讯息,打算在适当的时候诈出那个神出鬼没的凶手。而宫纪和赫雷斯在这隐瞒讯息上的无声互动,让薄赛珂起了疑虑。
“你以为这样就可以洗脱嫌疑吗?”薄赛珂压眉看向宫纪,低声说:“监控才是你最有力的不在场证明。没有了监控佐证,你就是第一嫌疑人。”
第一实验室对外来人的排斥,对实验体的恶意,足够将宫纪民意处决。
“原来您一直认为我就是那个凶手。”宫纪迎上她的目光,手指指向公共休息区和西侧走廊的交界线,“我被划定了行动范围边界在那里,更不被允许进入东侧监控室附近;最后我也不知道这两个房间的密码。”
薄赛珂嗤笑一声。
在场所有人都知道,因为赫雷斯对宫纪处处维护的态度,她的禁足分明形同虚设;而赫雷斯同样是掌管电力总控室和监控室密码的人,人们不难怀疑宫纪已经从他那里得到了两个房间的出入权限。
第一,三个受害者全都是Gaea计划的狂热支持者,而宫纪是Gaea的实验体,她同被害者天生对立;第二,除去乔安娜,被害者都是赫雷斯厌恶的人。
早在第一个死者被发现的那个早晨,薄赛珂就扬言宫纪藏起了一把手术刀。而这种说法,在赫雷斯将薄赛珂叫去谈话中不了了之。
连续两场命案,赫雷斯只是象征性地将宫纪关了几天禁闭。就是在赫雷斯的不作为中,第三起命案发生。
人群里的交头接耳停住了一瞬,好几个人强压着惊疑,视线若有若无地扫过赫雷斯和宫纪。
这些科学家们被聚集在公共休息室里,四周出口尽是赫雷斯的人,他们不敢高声宣泄,权势强压之下,不满和愤怒正在压抑沸腾。
赫雷斯抚着胡子,冷然的目光扫视过众人。
“我很确定,进行皮肤切片手术那一天,托盘里确确实实少了一把手术刀。”薄赛珂凑近宫纪,在她耳边私语:“但我没有证据,也没有人相信我,赫雷斯连同那个组织的人都想将这件事搪塞过去,所以我选择了吞下这个秘密。”
“你说为什么我一直坚信你是杀人者?”薄赛珂勾起嘴角,冷然的气息喷吐在宫纪耳边,“我看着你长大,没人比我更加清楚你的秉性。”
宫纪目视着前方,“如果我是杀人凶手,你会怎么对待我?”
薄赛珂笑了,“当然是将你送给上面的组织。”
“那些人喜欢培育出色的杀手,你一定能够让他们满意。”她的声音里压抑着嘲笑、不甘与怔然:“你天生就是个反社会分子,无耻的杀人犯,你才是最适合那个位置的人。”
被送去当杀人屠刀的,不应该是她的儿女,而是身来便背负血债的0号——一定是宫纪偷窃了津暮惠和兼行真的人生。
薄赛珂后退一步,紧缩的瞳孔里倒映着宫纪的面容。
薄赛珂是风烛残年的兽类,十几年来,仇恨灼烧着她的身体,而她只能平静地发疯。遇到宫纪,她对自己人生的恨意短暂蓬勃一瞬,又瞬间熄灭。
她将将细小的、不引人注目地寒针铺在人生路上,一路安静地走过,脚底下流出淡薄的血痕。
宫纪也算得到了一个精神病人疯狂的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