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能让路人频频回头。 一入馆,他们先在馆内的大厅逗留了很久。宫纪跟在兼行真后面,像观察样本一样观察着兼行真的举动。 她发现兼行真一点都不在意自己冒犯的目光,他在大厅里走动,面色冷淡,专心致志地看这栋建筑物的情况。 脱离了那个警察身份,他变得很不一样,而且完全不掩饰这种变化。 对宫纪来说,那种如芒在背的感觉消失了。 “你在看什么?” 她往前走了两步,站在兼行真身边,和他一起观察场馆的穹顶。 场馆的穹顶是拱形的,最中间铺设一个巨大的、向内凹陷的蓝色琉璃钟,钟内十二时刻,分别指向不同的爬行动物。 兼行真回头看了宫纪一眼,手指在穹顶的两个不同方向间画了一条线。 “我在想象这两个方向的横梁。” 宫纪后退一步,和他站在同一方向,朝兼行真指向的地方看去。 她对建筑学的知识了解得不多,但兼行真的话,让她瞬间联想到了支撑起这座拱形建筑的横梁结构。 兼行真说:“这片横梁与那片横梁中间,如果被施加了巨大的水平力,那么这一整片建筑物就会立即坍塌。” “你是说,那个地方就是结构里最脆弱、最容易被破坏的地方?” “啊,这是警察思维吗?设计师的第一反应是在两侧横梁建立短厚竖墙来抵消水平力。” 兼行真忍俊不禁:“你的关注点很特别,不过,你说得对,那里确实很脆弱。” 他们的对话顺畅了起来。宫纪是一个好学生,兼行真向她介绍这栋建筑物的荷载、吊顶、扶壁,宫纪跟在他身边,认真地听着。 大厅里吵吵闹闹,父母领着小孩,年轻人手挽着手,在自动贩卖柜前,兼行真买了一枚纪念章送给宫纪。 纪念章刻着的上不是动物,而是这座美丽的拱形建筑。 宫纪将纪念章举起,放在眼前观察,琉璃钟的光辉投射下来,凝缩在平面建筑的纹路里。 “你是建筑设计爱好者吗?”宫纪将那枚纪念章放进手心,看向兼行真:“真的很厉害。” 兼行真笑起来:“曾经我想成为一名建筑师。” 宫纪示意他一起去展馆,她走在兼行真前面,背着手朝向他:“后来呢?” 兼行真耸耸肩:“我的家长不允许,他们希望我成为一名警察。” 他们走过几个走廊,第一眼看到的是一个小型水箱。 金卤灯将这个走廊照得一片明亮,展箱一个接着一个,里面生活着小小的动物。 “我觉得自己像被泡在水里。”兼行真说。 他们站在第一个展箱前,欣赏里面的胭脂水虎。 它扁平的身体上嵌着金色的颗粒,像灰色岩石上干瘪的星星。这只胭脂水虎一摆身体,藏进后面绿色的水生植物中,星星就像掉入了巨大藤蔓,对比明显的色调让它在水波里漾出黯淡的光芒来。 宫纪看着箱子里的胭脂水虎摆动身体,问身边的人:“你想爬到岸上去?” 他们的对话令人费解,但充满默契。 兼行真回应她:“我就在水里出生,包裹着水的是器皿,没有石岸可以承渡我。” 他们路过鳞片闪烁的蛇,伏在纤细树枝上的变色龙,像在这个环形走廊里的任何一个人那样,认真地观摩这些箱子里的动物。 快要走到展馆尽头时,他们之间的身体距离已经很近,宫纪突然开口:“刚刚进入大厅时,你像是要把我撇开,一个人参观。” 兼行真愣了一下,脚步停下来。 他们面对面,沉默了一会儿,兼行真说:“因为你在观察我,就像观察这些动物一样,我想放松下来,被你观察。” 身边的人回头,窃窃私语,悄悄谈论着这对说着奇怪话的年轻人。 一条青蓝色的蛇从岩缝里爬了出来,它身体绞缠,鳞片闪亮,黑色眼睛里浮凸着一对人影。 “宫小姐。”见她不回话,兼行真缓缓后退半步,静静地看着她: “你有察觉什么异常吗?” 一只水生蝾拍尾在展箱上,水底安静,没有声音,只有扩散的波纹听到水花挣扎的闷响。 宫纪眨动一下眼睛:啊,她好像明白了。 宫纪和兼行真面对面,中间隔着一个展箱,小孩的欢叫声冲上穹顶,声音在墙壁上流动,明黄色的玻璃壁内,一直颜色鲜亮的蜥蜴轻柔而迅捷地攀爬上来,青蓝色的细舌信子,像神秘的磷粉在它口中吐息。 兼行真,和自己一样,是被强行缝合在这个世界里的人。 “没有。”宫纪面对兼行真微笑起来,“你没有任何异常。” 展馆里响起悠扬舒缓的古典乐——闭馆时间到了。 人群缓缓向外涌出,兼行真藏在人流里,放松地走到宫纪身边,暖棕色的眼睛里带着笑意。 “明天,愿意去看电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