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乔红玉松开手,姐妹俩对视一眼,闵家蝶嫌弃地撇了撇嘴:“眼泪鼻涕糊一脸,丑死了。”
乔红玉从口袋里掏出块小手绢,重重地擤了擤鼻涕,再擦眼泪,白了闵家蝶一眼:“我平时不这样,不是见到你,太激动了吗?”
赵向晚微笑,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姐妹俩,还真是像。
乔红玉叮嘱她:“警察挺好的,要不是赵警官帮我找人,我一辈子都找不着你。杀人偿命咧,你杀了那个恶人,只坐了几年牢就放出来,这都是警察查清楚了事实,知道你是受害人,所以才没枪毙你。你好好配合警察,把知道的都告诉他们,你要是坐牢了,我会经常去看你。等你出来,我接你回家,一起过日子。我这就把副食店旁边盘一家门面出来,你想做点什么小生意?我先替你打点好,等你出来就当老板娘。”
闵家蝶摇头:“我除了杂技撑竿子,什么也不会。”
乔红玉:“没事,那你过来帮我管货架,免得被人偷了东西去,我给你开工资。”
闵家蝶说:“娇娇留下一个女儿,叫珍珠,我不放心留下她一个人。”
说到这里,闵家蝶看着乔红玉,犹豫片刻:“姐,我只求你把珍珠带在身边,你就当她是我小时候,行不行?等我出来了,我再来接珍珠。”
乔红玉问清楚情况之后,郑重承诺:“好,交给我吧。以后珍珠就是我的孩子,我送她上学,给她扎小辫,给她准备一间单独的房间,一个大大的床。”
闵家蝶看着乔红玉,有个姐姐为她承担一切,这种感觉真好。
赵向晚看着差不多了,提醒道
:“乔大姐,
我们接下来还有工作要做,
你先回去吧。”
乔红玉与妹妹依依不舍地道别,又留下两件毛衣、两条裤子、两套内衣,这才离开。
闵家蝶抱着乔红玉留下的包裹,脸上那冷硬的线条转为柔和,眼睛里多了温暖与感动。
闵家蝶的目光落在赵向晚身上,主动开口:“赵警官,谢谢你帮我找到亲人。你有什么问题,就问吧。我知道的,都会告诉你。”
审讯进行得十分顺利。
闵家蝶的确有下线,是一名星市郊区姓董的婆婆。闵家蝶这边拐了孩子,就送到董婆婆手里,再由董婆婆卖到南方富裕地区。
闵家蝶记性不错,将董婆婆的联系方式、现在住址、曾经在哪里拐来的孩子,又把他们送到哪里……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赵向晚。
赵向晚问她:“你只拐男孩,为什么?”
闵家蝶说:“男孩子拐了之后一般都是卖给那些家里缺男孩子的家庭,是享福去的。女孩子被拐卖之后可怜,好的么,去乡下当童养媳,不好的,养一阵子等到例假来了就接客。我也是女人,女人何必欺负女人?”
赵向晚继续问:“为什么拐卖孩子?”
闵家蝶耸耸肩:“来钱快啊。我年纪大了,也不想卖身;进厂当工人吧,受不得那个约束;贩毒要掉脑袋,我不敢。拐孩子多简单,抱起就走,卖一个至少赚三千块。有了钱,我和娇娇就能过好日子了,是不是?”
赵向晚看着她,目光似电:“有了钱,你过上好日子了吗?”
闵家蝶呆了一呆,娇娇死了,珍珠到了六岁依然没有上学,她恨天恨地恨政府,她与人做着违法的事情,赚到了一点钱,可是……她并没有过上好日子。
赵向晚再问:“你的钱呢?”
闵家蝶张了张嘴,可是却有些茫然。对啊,她赚来的钱呢?卖一个孩子赚三千块,同伙一分,到手一千块,比很多在城市打工的人赚得更多,可是她的钱呢?
因为害怕警察发现,她没有一个固定的家,有钱的时候住宾馆、吃饭馆;没钱的时候住窝棚、啃馒头,根本没个定数。
虽然从少管所出来之后办了身份证,但她不敢在银行开户。居无定所,饱一顿、饿一顿的日子,让她根本没办法存下钱来。
今朝有酒今朝醉,钱花完了再去干一票。
——闵家蝶过得就是这样的日子。
面对闵家蝶这个复杂的人,赵向晚的审讯手段与平时不一样。
第一步,宣泄。
让乔红玉出面,让闵家蝶把内心的愤怒心情宣泄出来。
第二步,填补。
每一个从孤儿院出来的孩子,对亲情、亲人的渴望,让内心空了一个大洞,只有先补上这个洞,才能再来诛她的心。
第三步,诛心。
她曾经受过苦,所以她走上犯罪情有可原?抱歉,这个逻辑在赵向晚这里是不正确的。
如果不让她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如
果不让她发自内心地忏悔,等她从监狱里出来,依然还是一个危险份子。
她太有行动力,她缺失善恶教育,她根本不懂得这个社会的基本规则——她和闵成航一样,是缺乏管教的聪明人,一旦让她放出内心的恶念,破坏力惊人。
果然,赵向晚问了两个问题之后,闵家蝶若有所思。
赵向晚再问:“你赚钱速度很快,为什么没有存下钱?”
闵家蝶终于想到了一个理由:“我不识字,我不敢去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