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地暖开得足,周唯去卧室换了一套雪白的睡裙。
她其实不太喜欢穿裤子,把只穿了一晚上的睡衣塞进洗衣机,在家里找了一圈,昨晚脱掉的袜子不知道扔哪里去了。
周唯拧好洗衣机,看它转圈,发一会儿呆。
外面一连串的鞭炮声扰乱了她的思维。
之前并不察觉,等喧闹的鞭炮声结束,屋子里的寂静仿佛水一样慢慢渗出来,连洗衣机滚筒发出的噪音都格外清晰,脑子里也全是这种轰隆轰隆的节奏了。
她昨晚到底做了什么,惹谢易初这么不高兴。是做了让他讨厌的事,还是说了什么话?
周唯从书包里翻出烟盒,一根一根地数,她没有抽烟啊,他怎么生气了?随手将烟盒放在沙发上,先去接了个电话。
对方喊她唯唯妹妹。
周唯顿了一下,皱眉表现出一丝不喜,“有事吗?”
对方嘻嘻笑了两声,把她的冷淡当作害羞,故意调侃道:“没事就不能打电话了吗?咱们都是一家人,我作为哥哥关心妹妹那是天经地义的嘛!”
熟悉的腔调和熟悉的人,还是那么讨厌。周唯挂了电话,没一会却接到王青的来电。
原来他们在一起的。周唯翘翘唇角,忍不住想,这个点聚在一起,应该是吃午饭吧。她妈妈在,小流氓在,那小流氓的爹也一定在,不知道还有没有别人。
恶意揣测他们,先恶心到的却是她自己。周唯有一点反胃,电话打到第二个,她接通了。
“你挂你文洋哥的电话干什么?一点不懂事!你文洋哥特意要了你电话号码问候你新年好,你就这么对待人的?”
王青一如既往的骂她,怒气冲冲,恨不能穿过电话线把人薅过去当面骂。
电话号码是她给张文洋的,周唯挂掉电话,丢脸的不止是张文洋,好像连她这个妈也不放在眼里。王青自觉脸上无光,这是她管不了女儿的证明,她当然要通过呵斥、训骂彰显出她当妈的地位。
人越多,她越喜欢搞得沸沸扬扬,请所有人看她是怎么教训女儿的。
周唯太了解她了。
索性也不说话,把手机音量调小以后扔在茶几上,随便王青骂。
因为怎么骂周唯都不还嘴,她可以痛痛快快地泄气,期间还能听到张文洋说:“青姨别生气,没事没事,唯唯也是不小心挂掉的,我回头再给她打就是了。”
“还是文洋贴心,她个死妮子一年到头都在外地,心早野了!”
那她去认张文洋当儿子好了,皆大欢喜。周唯冷眼旁观,想到什么又笑了一下,说不定她早拿张文洋当儿子了,只是现在才舍得吐口。
然后是一个粗噶的男声,好像推了张文洋一把,笑说:“你看你青姨多心疼你!”
张文洋忙谢过王青,一口一个青姨。王青也笑。听起来其乐融融,好像忘了电话那头还有一个人。
——他们是一起的。周唯这么想,突
然出声,淡淡地说:“是建荣叔吗?”
欢乐的气氛骤然停了一秒,“……哎,唯唯,我是你建荣叔。”声音有点紧张。男人好像没料到周唯劈头盖脸挨了顿骂后不声不响,甚至连辩驳都没有,第一句话竟然问他。
周唯并不搭话,轻飘飘地:“嗯?妈。”
意思是要王青回答。
听到周唯叫她妈,王青心紧了一瞬,莫名心慌。或许是平日没注意,连周唯已经很久没喊过她妈都没发现,反应过来后板着脸,语气急促地反问:“是你建荣叔,怎么了?大人的事小孩问什么问?!”
周唯平淡得挑不出一丝漏洞,“问问而已。”
仿佛在说今天下雨,今天晴天,今天刮风——都是一些无关紧要但是可以用来挑起话题的东西。
她实在坦荡,王青噎了一下。
周唯没听清她说了什么,对方就挂了。
不用猜也知道王青肯定慌了,她表现得那么明显,周唯有时候也好奇周广寅到底知不知道,燕子啊,其他人啊,他们的狐朋狗友看出来了么。
可真傻逼啊,张建荣和张文洋,有其父必有其子,两个犯贱的玩意,比臭水沟都脏的东西。
周唯坐回沙发,大腿不慎被硌了一下,瞬间整条腿都麻掉了。
操那。
真他妈的晦气!
她摸出大腿下的烟盒,狠狠砸在墙上。
缓了好几分钟。
撩开睡裙看伤,腿侧有三四条长长的青印,她不禁愣住,总觉得像手指印,周唯想起大腿根成片的青痕,拿自己的手上去比。手掌在里,手指往外,刚好吻合,只是留下痕迹的手要比她的大许多。
周唯莫名松了一口气。
不用管她昨晚到底做了什么惹恼谢易初,总之他掐她,还那么用力,那错就在他身上。不是他的错也会变成他的错。
周唯:[你打我?凶巴巴.jpg]
谢易初没回。
周唯去厨房接水,白瓷马克杯塞进壁挂饮水机,按下热水键,还要等上十几秒现烧。
等水的过程中靠在门边看手机。新年第一天,总会接到很多祝福,她朋友少,所以消息寥寥几条。有余晴、黎雪,她们卡着